红楼小语:长不大的熊孩子--薛蟠

《红楼梦》中的男子,虽然比不上女子那样精明能干,但被人直呼“呆”“傻”的并不多,薛蟠,好像是其中的一个。

薛蟠,是四大家族薛家的独苗,也算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但薛蟠幼年丧父,母亲怜惜他是独苗,未免溺爱有加,致使薛蟠不懂世事,不学无术,终日走鸡斗狗,寻花问柳,在世人眼中,薛蟠占尽了三个字:霸,呆,傻。

薛蟠有一个外号,叫“呆霸王”,要说能充分体现他霸气一面的事件,应算是强卖英莲,打死冯渊这件事了。薛蟠出生在富豪之家,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的就是他家,再加上母亲的溺爱,从小就养成了弄性使气的脾性,所以,在他仅有的见识里,“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摆平一切。他买英莲,确实是付过钱的,估计出的价格也比冯渊高,要不拐子也不会冒着卖于两家走不脱的风险。所以薛蟠只要人不要钱,他和冯渊,双方为了争夺英莲,都对拐子下了狠手,把拐子打了个半死。等到薛冯对峙时,薛蟠的霸气就全部施展出来了,谁敢与他争抢英莲,谁就不得好死,大不了花钱了帐。有钱,任性,不懂世情法理,自以为钱可了结一切。

不过,还真是这样,贾雨村不就枉断了一桩人命官司,来讨好薛贾两家吗?所以,薛蟠的霸气,是自家的钱供养出来的,是自己的母亲溺爱出来的,也是当时社会对他这种富家子弟,一味退让、包庇出来的。薛蟠强买英莲时,已经十五岁,他并没有为打死人命受到任何惩罚,那此前做了那些错事的他,又怎会受到惩罚呢?一个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熊孩子,怎能指望他长大后,能成才立业,支撑家门呢!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薛蟠的天性中,还是有一些善良的因素的。我们不能因为他在年少时犯下的一桩人命案,就认定他十恶不赦。像他对待朋友,那绝对是真心真意。他自己过生日,邀请宝玉等人喝酒,就说好东西不敢独享。外出游玩,吃吃喝喝,只要薛蟠在场,基本上都是他买单。别人得了他的好,并不买他的帐,他是酒席上被人讥讽取乐的“薛大傻子”;就是这样一个“傻子”,还常常被人冤枉。宝玉挨打之后,宝钗就听到一些关于薛蟠的闲言碎语,她旁敲侧去地追问薛蟠,是否说过宝王的坏话。薛蟠一下子就急了,直想冲出去找宝玉算帐。他学识言语都不如宝钗,于是就使出自己的呆性,说宝钗一心想嫁给宝玉,才处处护着宝玉。宝钗委屈的哭了,看到妹妹哭了,薛蟠立即跑掉。第二天又陪尽好话,百般讨好,求妹妹原谅。对母亲,对妹妹,流露出愧疚和歉意,这都是非常难得的感情表达。薛蟠娶妻夏金桂,不到一月功夫,便被金桂降服。如果他缺少善的一面,只有霸的一面,任凭金桂多么强悍,薛蟠也不会一败涂地。大凡心地善良的人才会一点一点的退让自己的城池和阵地。

薛蟠和柳湘莲之间的恩怨,也让我们看到他善的一面。他调戏湘莲不成反遭苦打,无脸见人,于是外出经营自家生意。返程时遇到强盗劫道,湘莲巧遇,出手柤助,救了他的性命。这薛蟠不计前嫌,只取救命之恩,真心与湘莲结拜为兄弟。当他知道柳湘莲即将成家时,他热心买屋,准备操办他的婚事。当柳湘莲娶妻不成,离尘出家后,只有他派人四处寻找。别人对柳湘莲的态度是不理解,是埋怨,只有他发自内心地表示同情和惋惜。薛蟠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情义还是令人感动的。

“人之初,性本善”,像薛蟠这种还具有良善天性的人,却没有人引领他走上正道,这是他本人的可悲之处。别人称他为“呆霸王”“薛大傻子”,但不管别人怎样待他,怎样利用他,他都是一腔真情对他人。如果他能得到很好的引导,也许会是另一种命运。

“霸气”不是与生俱来的,那是一次次挑战别人获胜后逐渐累积起来的。他拥有大量金钱,衣食不愁,却不善于掌控;他拥有脱俗美丽的香菱,却不懂得欣赏呵护;他拥有强悍难缠的妻子,却不懂得如何应对。他的不懂,让他成为世人眼中的呆子,傻子,直到失去家族庇护的时候,他更不懂如何自保,如何自救。所以,薛蟠是一个背靠金山银山的可怜虫。他失于教养的幼年,交友不慎的过往,都让我对他产生些许同情之心。不管是什么人家的孩子,如果失于教养,不思上进,其命运恐怕不会比薛蟠好到哪里去吧!为人父母者,不能不小心对待儿女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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