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卫东醉了
10月10日，天气有点阴。林依婷中午吃了饭有点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天蓝蓝，秋草香，是心中的天堂……‘’一阵欢快的手机音乐响起来。
顺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放到耳边，闭着眼睛，‘’喂？‘’
‘’林～依～婷‘’一个含糊不清的陌生男人声音。
林依婷心中奇怪，听不出来这是哪个朋友的声音。‘’你好？‘’
‘’林～依～婷，唔，林～依～婷！‘’含糊不清的呢喃。
‘’喂，你是哪位？‘’林依婷睁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串号码，想不起来是谁的联系方式。
‘’王～卫～东，呃，我是王～卫～东。‘’
噢！王卫东，林依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一双眯缝起来的大眼睛。拍拍脑袋，林依婷终于想起来这个叫王卫东的男人，就是那天到星海名城发资料认识的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说实话，林依婷并不想搭理这个叫王卫东的男人。总觉得他怪怪的，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喂，你是王卫东的朋友吧？他喝醉了，你过来把他闹回家去！‘’手机里突然传出来一个稍显粗鲁的声音。
‘’嗯，我是林依婷，你是哪位？我和王卫东也不熟啊！‘’
‘’你们不熟？不知道，反正他嘴里一直念叨的是你，让他打电话，他就打给你了。那啥，你们不管熟不熟，毕竟认得，你过来把他闹回去。我们也该关门了。‘’
‘’嗯，好吧！你们具体位置是哪里呢？‘’
‘’星海名城小区外面幸福巷北方菜馆，快点过来啊！3:00我们就关门了！‘’男人说完不等林依婷回答，啪，挂了电话。
林依婷举起手机，2:40，妈呀！这都2:40了，3:00怎么赶过去啊！骑电动车是不行了，坐公交车更不可能，那只能打车了。
林依婷迅速起来，洗了把脸，拿上包包冲下楼。
北方菜馆的招牌远远地闪着红色的光，门口停着两辆车，饭店大门口的旋转门静静地转动着。
林依婷走进饭店的时候，发现一楼大厅里一个吃饭的客人都没有了，服务员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你好，小姐，现在不营业了！晚上6:00才开始。‘’看见有人进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子走过来。
‘’不是，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林依婷急忙解释。
‘’找人？你找哪位？‘’，制服男打量着林依婷询问。
‘’有个叫王卫东的，喝醉了，有人打电话让我过来。‘’
‘’噢！王哥的朋友？楼上包间！‘’制服男用手指指二楼，示意林依婷。
‘’哦，谢谢，谢谢。‘’林依婷上到二楼，发现二楼上有七八个包间，每个包间都敞开着门，显然没有人吃饭了。其中有一个包间里发出‘’呃 ，呕 ，呃‘’的声音，林依婷猜王卫东一定就是在这个包间里。
快步走过去，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趴在桌子上，干呕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抽着烟，看着手机。
看到林依婷，胖男人立马站起来，‘’王卫东朋友吧？你可来了，你看，他喝多了，回不了家，你把他闹回去吧！‘’
‘’回家，呃，回家。‘’王卫东听见说话声，抬起头冲林依婷咧嘴笑着。
‘’嗯，老板，他怎么喝成这了？这怎么把他闹回去啊？‘’林依婷发愁地看着胖老板。
‘’没事，我可以派个服务员送送他，只要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就行了。‘’胖老板豪爽地说。
‘’哦，我大概知道，好像是星海名城3栋‘’林依婷回忆起王卫东写给自己的顾客资料。
‘’那就好说，这可能是他家门钥匙，你问问他在哪个单元。小刘，哎，小刘。‘’胖老板扯开嗓子朝楼下喊。
‘’哦，行吧！他这吃饭多钱啊？‘’林依婷打开包拿出钱夹子说。
‘’没事，改天他再来的时候再问他要吧！他不会赖账的，几乎天天来吃饭了，来了就一个人要个包间，要一大堆菜，也不要服务员伺候，就悄悄地吃饭了。他也吃不多，剩下的也不退，结账也痛快。经常都不用找零钱的。下次来了再说钱的事。‘’胖老板一边扶起王卫东一边说。
噔，噔，噔，被叫做小刘的服务员跑进来，就是刚才和林依婷打招呼的制服男。
‘’小刘，你和这个大姐把客人送回去吧！‘’胖老板示意小刘扶着王卫东。
‘’可以，来，王哥，我送你回家，走，走，走，王哥。‘’小刘麻利地扶着王卫东往楼下走去。
林依婷抓起桌子上的钥匙，紧跟着下楼。
幸亏饭店离星海名城小区不远，小刘扶着王卫东东摇西晃地走在前面，林依婷拿着钥匙跟在后面。
‘’唉，大姐，王哥是在哪栋楼住了？‘’进到小区里面，小刘扭头问林依婷。
‘’3栋，具体哪个单元我可不知道。‘’林依婷追上他们，扶着王卫东的另一边胳膊说。
‘’王卫东，你在哪个单元住啊？‘’林依婷看着醉眼迷离的王卫东摇着他的胳膊说。
‘’哪个单元？呃，哪有什么单元？502。‘’王卫东好像对林依婷的问题非常不满意，皱着眉头，朝她喷出一口酒气。
‘’没有单元？‘’林依婷疑惑地看着小刘。
‘’噢！大姐，三栋好像就一个单元，不分的。‘’小刘若有所思地说。
‘’噢！‘’
两个人费劲地把王卫东搀扶到502门前，林依婷赶紧拿出那一串钥匙，试了好几把，终于打开门。
这502 房是个复式结构，一楼是个60平米左右的厅，二楼好像才是卧室。厅里摆着一张宽大的茶几，一组牛黄色的皮质沙发上散放着几件衣服。
小刘和林依婷把王卫东扶到沙发前，让他半躺在上面。
‘’大姐，我任务完成了。你照顾一下王哥吧！我得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了。‘’
‘’好的，好的，你先忙。‘’林依婷连忙说。
‘’那我走了啊！再见，大姐。‘’小刘摆摆手往门口走去。
‘’嗯，再见，你慢走啊！谢谢啦！‘’林依婷送到门口。
‘’不客气，大姐，不客气。‘’小刘边走进电梯边说。
转过身，林依婷关上门。靠在门上细细地打量着王卫东的家。
一楼大厅里除了沙发和茶几没有别的任何家具，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胡乱放着两双拖鞋。一双红色的女式拖鞋，一双蓝色的男式拖鞋。二楼应该是有两个卧室，卧室的门紧关着。整个屋子的墙壁都是白色的。
在一楼刚进门的地方有个小门，里面是厨房，厨柜也是白色的，煤气灶上放着高压锅和炒瓢。收拾得很利落，台面上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一楼大厅沙发上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照片，应该是婚纱照。只不过里面的两个人年纪比较大。男的应该是王卫东，一身黑色的西服，嘴角微微翘起，眼神温和深情。不像现在的王卫东，应该是30多岁时候照的。女的应该是王卫东的妻子，看起来也有30多岁的样子，稍显饱满的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细细的眉毛，白色的婚纱，两个人的头亲昵地靠在一起，一起看着远方某个地方。
婚纱照照的不错，男的挺拔潇洒，女的精明干练。黑色的西服和白色的婚纱相得益彰，很协调。
‘’呃‘’王卫东打了一个酒嗝，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依婷无奈地看看沙发上的王卫东，奇怪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妻子打电话。自己真是和这个男人一点也不熟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
‘’唉‘’林依婷小声地叹口气，想给王卫东倒杯水喝，发现茶几上的晾水杯里空空的，去厨房找到电热水壶，准备烧一壶开水。
‘’呕 ，咳 ， 咳，咳‘’王卫东估计嗓子不舒服，咳嗽起来。他移动了一下身子，揉揉眼睛，看到厨房里那个红色的身影，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睛。
当水开了以后，林依婷找出两个杯子，细心地把热水倒换凉了，端着杯子走出来。
‘’王哥，哎，王哥‘’林依婷摇晃着王卫东的胳膊。
‘’唔‘’王卫东闷哼一声睁开眼睛。
‘’王哥，你喝点水吧！‘’林依婷把杯子举到王卫东眼前。
王卫东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动不动。
‘’王哥，给你，喝点水‘’林依婷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拿过那一大串钥匙说：‘’王哥，这是你家门钥匙，饭店的服务员把你送回来的，你喝点水醒醒酒，要没啥事，我也该走了。‘’
‘’不许走。‘’王卫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松松领口。因为醉酒，脖子上的皮肤红红的，脸上也带着红色，由于肤色发暗，更显得满脸深红。
‘’王哥，我还有点事，你看你也没什么事情了，我得拜访顾客去了。‘’林依婷把包挎在肩头准备起身。
‘’我也是顾客。‘’王卫东急急地说。
‘’你是顾客？‘’林依婷不明白王卫东的意思。
王卫东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
‘’对，我也是顾客，我有健康问题要问你。‘’
‘’你有健康问题要问我？‘’林依婷对工作非常认真，听王卫东这样说，就把包又从肩头拿下来放到沙发上，坐在王卫东斜对面。
‘’是了，我要问你。‘’王卫东指指空了的杯子，‘’水‘’。
‘’噢！‘’林依婷起身到厨房又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
‘’你也喝杯水。‘’王卫东抹了一把脸。
‘’没事，我不喝。‘’林依婷坐着没动。
王卫东站起来，摇摇晃晃跑到厨房，洗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端出来放到林依婷面前的茶几上。
‘’噢！谢谢大哥。‘’林依婷不好意思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喝完水的林依婷看着王卫东，等待着他说话。王卫东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仰头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低沉的男中音中一丝苍凉。
‘’没事，王哥。‘’林依婷看着王卫东，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
几分钟的沉默，林依婷奇怪地打量着王卫东。而王卫东好像忘记了林依婷的存在，只是仰头吐着烟圈。
林依婷几次想张口问但又忍住了，不知道从何开口，就看看王卫东的脸再看看他吐出来的烟圈，等着王卫东说话。
一只烟抽完，王卫东坐直身子，冲林依婷笑了一下。林依婷不明所以地也浅笑了一下。
‘’王哥，你……‘’林依婷打断沉默。
‘’嘘……‘’王卫东食指放在嘴唇上，低声嘘了一下。
林依婷眨巴着眼睛，无语地看着王卫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啥药。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王卫东又掏出一只烟点燃。
‘’呼，我有健康问题，真的，我有健康问题。‘’呼出一口烟，王卫东开口了。没有看林依婷，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
‘’每天晚上睡不着，也不想吃饭。‘’他低沉的稍显沙哑的嗓音缓慢地说，林依婷没有打断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第二次见面的男人，总觉得他心里藏着太多的故事。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开始想，想小时候的事情，想十八岁之前的事情。想着想着能睡一小会，但往往突然就惊醒了……‘’王卫东声音里的苍凉感让林依婷的心紧紧地抽了一下。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他，自己所学的营养知识好像指导不了他。
她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皱着眉头，也沉默着。
一只烟很快就被抽完了，王卫东又取出一只烟点燃。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方十月份的天黑的比较早，林依婷看着屋内的光线慢慢变暗，猜测时间应该是5:00多了。她想起身回家，去接儿子，可是又不忍心打断这个看起来有点孤独有点清冷的男人。就那样绞着手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墙壁，等着王卫东继续说话。
也许是王卫东感觉到了林依婷的沉默，他转过头来，正好和林依婷探寻的目光撞到一起。林依婷没有慌，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王卫东，王卫东却慌了，他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今天打搅你太多了，对不起，你是不是要着急回家了？‘’王卫东突然说出的话语让林依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大哥，不过，我想去接孩子！‘’
‘’接孩子？噢！对，你应该接孩子了。‘’王卫东好像突然醒悟了一样站起身。‘’时间确实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大哥，真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
林依婷重新站起来挎上包。
‘’那怎么行，走。‘’王卫东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容置疑的感觉。
‘’噢！‘’林依婷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坐电梯到了地下室。
‘’喝酒了，不能开车，骑摩托车吧！‘’王卫东推出一辆摩托车，拍拍后座示意林依婷坐上。
初冬的风凉凉地吹在林依婷的脸上，她奇怪地看着前面这个肩膀宽宽的男人的背影，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到哪里接孩子？‘’前面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后背嗡嗡地响起。
‘’五一小学。‘’林依婷回答。
‘’离你家远吗？‘’王卫东的声音随着风传进林依婷的耳朵里。
‘’不远，大哥，你把我放到五一小学大门口就行了。我儿子不知道几点出来了！‘’
‘’一般几点？‘’男人问。
‘’一般就是5:50，不过有时候会6:00‘’。提起儿子，林依婷的内心溢满了幸福感，声调也提高了不少，欢快地回答。
5:45王卫东把摩托车停在五一小学的大门口，已经有低年级的学生放学出来了，宽阔的马路显得拥挤。
林依婷跳下摩托车，准备挥手告别。王卫东一只脚支着摩托车身，拿出手机。
‘’加个微信吧！‘’不容置疑的口气。
林依婷点开微信，王卫东拿过去扫了一下。然后把手机还给林依婷，没有说话，掉头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