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九零后轮椅青年”别开生面的生存宣言。他94年出生于兰州,自幼患世界性罕见疾病成骨不全症,22年的生命大都在疼痛与汗水中度过,经历过数次手术,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在他的脊椎从直线到痛苦的‘S’形时,思想与精神早已先行成为另一个形状:'O'形,一个圆满的‘O’形。他就是中国的骄傲,我心中永远的灵魂行者—刘大铭。
《命运之上》――第一次手术
翻过年去的春天里,我迎来了六岁的生日,记忆变得愈发精确。原以为这种平静而享福的日子能够持续下去,可惜的是,它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对过去的记忆,充满着巨大的质疑,我无法相信,它那么快就不复存在了。
那一年,我接受了生命中第一次手术,专家们的话,已应验了一半。可我仍不知道害怕,整日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与阳光嬉戏,我发觉眼睛眯的越小,光的颜色就越多,越艳丽,我将光线捧在手心里,观察它五彩缤纷的色泽,感受它生机勃勃的温暖。在与光嬉戏的日子里,我的双腿感到愈发疼痛,起初我能自由地抬起双腿,到了后来,即使是最简单的伸缩,也疼的让我咬牙切齿。我的脸色愈发显得苍白,在伤心与失望之中,我被父母强制带到了医院。
“走吧,照个相去。”
儿时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要去放射科拍X光片了,这是一种洋气的叫法,多少抵消着我心中的反抗。照相的小屋子里,摆着一张狭长有冰冷的小床,它的正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在其右侧,连着一条机械臂,机械臂之下,又连着一个小正方体。我的腿被医生摆成一个固定的姿势,他告诫我绝不能动,我惊慌地答应了,一动也不敢动。他走了出去,顺道拉紧了厚重的铁门,偌大的屋子里,瞬间便只有我一个人了。立方块朝腿部移动着,它逐渐变成淡黄色,在我的惊讶之中,整间房子传来了犹如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我仍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也没有因此发出大叫,我知道在这时必须无条件的配合,忍耐,只有这样,才能让时间过的更快些。
照完相后,我与父母走进了医生办公室,我靠在母亲的胸口上,胆怯地打量着那间小屋。我们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几分钟,医生说话了,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必须要手术,必须用金属针去支撑长骨。”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只听到两个必须。
“少拍片子,那玩意儿一次杀死许多细胞,射线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这两句话后,他走出了屋子。我与父母相望着,父亲突然说道:
“周末我们去好好玩玩吧,吃点好吃的,再看看美丽的风景!”
那个周末里,我所有的幻想实现了大半。父亲在公园里开着电瓶车载着我与母亲转了许多圈,我也玩了曾经感到害怕的旋转木马,晚上我们在路边吃了香喷喷的炒面。我搂着爸妈的脖子,觉得那是生命中最开心的一天。
几天以后,我住进了医院,我是笑着住院的。从家里到医院的路上,有一块巨大的雕塑,当我看到他,我便知道这是去医院的路上。可我却并不慌张,在这以前,我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我已经感到非常满足。我挑了几样要带的东西,有我的小人书、玩具,以及几只能画出不同颜色的笔,我知道是要搬家了,把家搬到病房去。
手术那天早上,我被脱光后放在长长的推车上。母亲的眼眶红红,父亲则站在离我更远的角落。本已商量好的坚强,在未开始之前便已失信了大半。医生们很快将我推走了,在电梯将要闭合的一瞬,我高举着双手冲父母告别,这时我才感到一丝恐惧——我与至亲分开了,接下来便只剩我一个人,无论被悲与喜,只是我一个人。
我呆滞着,尝到了眼泪的味道,过去像电影一样,清晰又动人地在我脑海中回映。我隐约知道,过去的预言将要成形了,我将要睡在这冰冷的小车上,接受命运的最终审判。我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用眼睛扫视着自己的肌肤,我清晰地看到血管的脉络。我想,这样清爽的早晨,曾经的伙伴一定还在熟睡吧,而我却要走向一个未知的地方,接受全然不同的生活。我怔怔地望着四周的医生们,他们一定觉得,我的生活糟糕透了,我这样孱弱的生命,一定会让他们感到遗憾吧。如此想着,我的心里难过起来,我想表达什么,可又说不出口。
手术室比我想得要更加宽敞,四面八方堆放着各样的仪器,他们放出不同的光芒,发出各异的响声。医生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在我周围来回渡步,当我亲眼看到尖锐的针头中,喷涌而出许多晶亮的药水时,我一下明白了自己想要说什么!我是想摆脱这一切,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立刻结束这样恐怖的时光,回到幸福中去!倘若腿不疼,那该有多好,即使再让我过上几年独自在家的日子,我也一百个情愿。我竟感到懊恼了,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我开始渴望曾经最为厌恶的时光,我想我便是故事中那样虚伪而贪婪的人吧,那又能怎样呢?事到如今这一刻,我只有受疼的权利了。
“要干什么?”我怯懦地问旁边的医生。
“看一场有趣的电影!”他指着那扇移动的屏幕说道。我知道他在撒谎,可又窘迫地不知如何拆穿他。
“手术要多久?”我又问。
电影完了就好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吧。你不用想这些,你只管在梦里看电影。”
“手术结束后,我是不是就不疼了,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但你需要被打上石膏一阵子,大概一个月吧,只能躺着喽。忍忍吧。”
接着他扶起我的左臂说:
“忍一下,很快就好!”
我感到肌肉一阵刺痛,接着周围开始天旋地转,我感到自己要睡着了。
大铭哥哥:
从最开始的听到你的名字,看到你的故事,到拜读你的文字,再到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记得一字不差,对你喜欢不喜欢的事物如数家珍。不过是这几年罢了,大铭哥哥。我有很多喜欢的作家,我也很愿意把他们或她们说出来分享给别人。但你,一直在那些人以外的存在。
在我的灵魂世界里,需要有一方净土。这方净土不需要别人的赞赏或批评,不需要,也绝不存在任何流言蜚语。它是我的小世界,而小世界的主人,便是你。
很多人读过那篇《年轻时的梦想》,我也固然喜欢,但最让我感动的还是此篇。年轻时的梦想谁都有,可第一次手术不见得人人都经历过,大铭哥哥第一次手术时的心情,竟和我如出一辙。我也曾想过要不要做《命运之上》的书评,但最终放弃了。我认为:使读者获得阅读感悟最好的方法,是致敬原著,致敬那本真的文字,这远比我在这里通篇讲这本书精彩到何种程度要有用的多。
所以在这里,瑾以此篇献给:来过的你,写过的我,和
我心中永远的灵魂行者——刘大铭
17.5.13.Silence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