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榕村的故事
在周城的边上有一处闲暇质美的村子，叫榕村，因为村子临着晚江，江边又多植榕树，故叫做榕村。榕村风景秀丽，人们质朴纯真，尤其数那最靠近晚江的一户人家，丈夫李广安，媳妇罗秀，一家五口人，夫妻俩生了三个俊俏的孩子，两男一女。大儿子李军，二儿子李超，小女儿李婷儿，夫妻俩没读过书，三个孩子也只上完了小学，不过好在一家人和和睦睦，倒也过的安生。
李广安今年四十五了，因为没有文化，所以常年在周城里干工地活，一天累死累活也挣不着几个钱，不过他倒是不怕苦不怕累，总是省吃俭用给家里寄钱，一年也难得几次回家，因为回家得请假，浪费时间，会没有工钱。李广安人老实憨厚，最得包工头看重，也最让工友们欺负，重活累活都让他干，他也不会推辞更别说拒绝了。他媳妇因为这没少说他。
罗秀心灵手巧，人也长得好看，虽然已经三十七八了，但是都没怎么变老，村里的女人们都特别羡慕她，有一个老实憨厚的丈夫爱她，有一群聪明俊俏的孩子。她罗秀啥也会做，尤其会织捕鱼的箩筐，经常带着小女儿去江里捕鱼，每个月末都会乘五个小时的大巴车去周城卖鱼，再去看看她丈夫，顺便再给他送条鱼，买买面条和米。
先说说他们夫妻俩的故事吧。
李广安年轻的时候生得俊俏，但是没什么文化，也不爱说话，家境还不好，所以二十几了还没讨到媳妇。他虽然无所谓，却急坏了他的父母，因为没钱，请不起媒婆去说亲，李广安父母也只能干着急，根本做不了什么，看他无关紧要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为了存钱娶媳妇，李广安每天跟着村里的其他男人一起去山上打柴烧炭来卖，因为城里人都喜欢烧这玩意儿，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谋生的机会。
有一天，李广安和往常一样去了山里打柴，准备收工的时候，被脚下的树枝拌了一个跟头，连同背上的柴和柴刀一起滚到山坡下，幸好只是被刺划伤了皮肤，没有大碍。正在他起身收拾的时候，晃眼看到旁边的枯树枝里有一个人影，他提着柴刀慢慢走过去，小心扒开了叶子，里面睡着的确实是一个人，还是个女人。李广安有点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赶忙叫来了同行的人，一番折腾之后，把她背回了村子里。
这个女人正是罗秀。她醒了之后，便向大家说明了身世：“我是罗家村的，我们那闹了几年蝗灾和旱灾，村子里的人三三两两的，不是饿死就是逃荒，我爹妈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迷迷糊糊到了你们这。”
第二章 进城谋生
罗秀康复了以后，大家并没有赶她走，而是叫来了李广安的父母和村里的老人，想着反正李广安也没钱娶媳妇，而罗秀也没有去处，就凑一段姻缘吧。李广安的父母这下可高兴坏了，白捡个儿媳妇，不花钱，人也落得个清白。不过所有人都在为他俩能不能互相接受而担心，其实李广安自从第一面就喜欢上了罗秀，他自己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嫌弃人家的；罗秀也不含糊，说李广安救了她的命，人也不错，正好给自己找个家。
选好了日子，看好时辰，老夫妻俩便开始张罗，不过也算不上张罗，他们家没钱操办酒席，请不起村里人吃饭，其实大家都能理解。 简单的婚礼过后，生活还是一如往常，罗秀跟着公公婆婆一起去田里干农活，李广安还是继续打柴烧炭，他很爱罗秀，想让她过上好日子，就到处打听有没有什么比打柴烧炭更赚钱的活。后来他听隔壁李强说周城里的工地缺人手正在招工，他便想去城里干活。两个月后，罗秀怀孕了。
起初李广安还不知道是怀孕了，只是见罗秀一个劲的恶心想吐，罗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去问了他父母之后才知道是怀孕了。李广安和罗秀高兴极了，但是家里条件不好，怕委屈了罗秀，李广安想出门的心更坚定了。老两口更是高兴，一天天地念叨说马上抱孙子了，农活也不让罗秀干了，就只管让她在家里做做饭而已。
罗秀知道李广安想进城打工赚钱，就连夜给他做了几件衣裳，李广安不会咋说话，就只会对罗秀说好好照顾身体。罗秀很懂事，也很体贴，交代李广安说：“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要太累，不要想着赚钱就劳累自己，我不用你有多少钱，只要我们能好好过日子我就很满意了。”李广安只是傻傻地笑了笑，就早早熄了灯睡觉。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他就早早地起了床，罗秀准备起来送送他，他却不让。罗秀作罢，只是李广安出发后，她起身趴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流下了眼泪。
李广安进城之后，到了工地，包工头看他人老实，身材也壮实，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用手推车运砖头的活，一分钱运一块。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包工头带着他搬进宿舍，让他自己挑房间，李广安说：“我从来没住过这种楼房，怕住不习惯，就让我住在一楼吧。”可是一楼房间潮湿，都没有工人愿意住，他却不在乎，只要能住下就行，包工头也答应了。
李广安力气大，很能干，一天能运一千多块砖头，也就是十几块钱的活。虽然又苦又累，但是他想到家里的媳妇就不觉得有什么疲累的了，他一天省吃俭用，只吃两顿饭。工友们经常看到他买面条，就问他：“你经常吃面条身体能行吗，到时候没了力气不好干活哦。”他说：“面条便宜，也很方便，力气我有的是，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李广安是想多存点钱，给家里老父老母和媳妇寄去，不过他没说。
第三章 李军出生，父母双亡
半年多后，家里有事传来了。罗秀快生孩子了，托人给工地上的李广安捎口信，李广安兴奋极了，向包工头请了假，当天夜里就回到了家。罗秀产痛的时候，他父母想省钱，不送罗秀去医院，而是请了榕村的产婆。
这时，平常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李广安却发起了脾气：“那产婆多大年纪了，还能行吗？我给家里寄钱就是为了少让罗秀吃苦，不是为了省钱，那我去城里打工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老母亲却说:“这村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去医院得花多少钱啊，而且那产婆和我还有点交情，我送她两件衣裳就是了。”
但李广安还是不同意，执意要把罗秀送去医院，老父老母拗不过他，只得一同前去医院。 一路上罗秀痛得死去活来，李广安听不得，心都快碎了，他紧紧攥着罗秀的手，一直催着马车师傅快一点。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镇上的医院，李广安本来想去周城的，但是来不及了，就只能赶到镇上。医生听到罗秀叫唤，就出门来看，李广安拉着一个医生就哭：“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她快不行了。”
医生们吓了一跳，赶紧去看罗秀，看到她的大肚子的时候，有点哭笑不得：“她是生孩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随后赶忙叫人帮忙把罗秀抬进了产房。
李广安想跟着进去，却被一个医生一把推出门外，说不能进去，李广安在外面急得走来走去，抓耳挠腮。两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告诉他：“生了，是个男孩儿，你媳妇罗秀没多大事，就是孩子不足月，可能不太好养活，你们是留在医院还是带回家。”
李广安还没等医生说完，就奔到罗秀面前，他不知道说啥，就望着罗秀傻笑。
罗秀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她心疼自己男人，就跟李广安说：“刚才医生说的我都听到了，咱们回家吧，孩子我能养活。”他父母昨天晚上等罗秀生完孩子就连夜回了家，说在外面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李广安就去附近棉花铺里买了一条厚毡子，又去买了几件婴儿衣服，收拾好行李，就和罗秀一起坐马车回家了。回到家，孩子这件事倒成了难题，因为不足月，加上罗秀也没经验，她公公婆婆也只有李广安这个儿子，所以大家都一头雾水，手忙脚乱。
他们俩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白天李广安做饭，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怕自己翻身伤着孩子，就打了地铺，罗秀也没说什么，就由他去了。不过这江南阴雨的春天湿气很重，地上睡多了会得风湿病，李广安顾不得这些。
不知道老两口从哪知道的消息，说是山上下过雨后会长一种蘑菇，菇头像鸡蛋一样，对刚生小孩的女人特别好。李广安虽然不太想让老父老母折腾，但是他们也是对儿媳妇好，这天下过雨后，李广安让他们两老小心一点，老两口就出发了。
山上没有路，都是些枯枝烂草，而且又刚下过雨，所以特别难走。还别说，真有这种蘑菇，就是生得有点远，很难摘到，老父亲抓着树枝，一步步地走过去。实在走不过去了，就伸手够了够，还差那么一点。
老母亲拉着老父亲的手，马上就可以摘到了，可是脚下一滑，连旁边的树枝都抓断了，两个人一起顺着山坡一直滚到了山底，就摔在晚江边上。李广安见天快黑了老两口还没回来，有点担心，就告诉罗秀他去找一下。
李广安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正沿着江边回家的时候，一前一后地看到两个人影躺在地上，李广安有点慌了。他慢慢走近一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那两个人正是他的爹妈。他赶紧回村里叫来人，把他们俩抬回家，可是还没等到家，两个人就纷纷断了气。
李广安想着家里还有没满月的孩子，就把老两口直接抬到村里祠堂去了。他回到家，罗秀看着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和通红的眼睛，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她没想到，公公婆婆都一起走了，还是因为她，她满脸的愧疚和难过。
操办了后事之后，李广安一直安慰罗秀：“不要难过了，没有人会怪你，要好好带好我们的孩子，他们俩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孩子满月后，李广安也要回周城工地干活了。临走了才想着还没取名字，就和罗秀商量说：“咱们也没啥文化，不知道取啥好名字，就叫李军吧。”
“好，就叫李军。”
第四章 短聚长别
好在老天保佑，孩子活了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家里没了其他人，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们母子俩。罗秀每天背着孩子去田里干活，虽然很辛苦，但是她从来没抱怨过，她反倒觉得很幸福。
时间过得挺快，一转眼就十个月过去，儿子也快下地走路了。罗秀白天干活，晚上就给孩子织毛衣，冬天来得早，深冬的时候天寒地冻的，啥也干不了，罗秀就做点手工活，一来给孩子穿，二来打发打发时间。
工地上的冬天更不好过，砖头想铁一样冰，又重又冻手。李广安戴了两双破棉布手套才不至于冻僵，勉强能干活。快到春节了，他想再赚点钱，给媳妇儿子买点东西带回去。
李广安要走的前一天晚上，特地去商场里转悠了几个小时，买了一大包东西，吃的玩的都有，他一想到儿子叫他爹的样子就高兴地睡不着觉。
五个小时的车程也没让李广安合眼，他一直盯着大巴车上的录音机听广播，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他想着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罗秀买一个，说起来，罗秀嫁给他这么久，还没给她买过礼物呢。
李广安听着入神，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肚子饿也顾不上，赶紧提着两个一大一小花布口袋往榕村走。大路小路山路加起来得走一个多小时，天气又冷，肚子又饿，人也累了，路就更不好走了。
李广安两只手已经冻僵了，一会冷一会热的，布袋子还挺勒手，特别难受。眼看着快到家了，他又加快了步伐，恨不得立马飞到家。
罗秀正在给孩子喂饭，屋外就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当当当”的敲门声，罗秀看着天色已经黑了，心里想：“会是谁呢，莫不是还有强盗？”
“罗秀是我，快开门！”还没等罗秀先问，李广安就嚷嚷起来，“再不开门，我就得冻死了。”
罗秀一听，赶忙放下给孩子喂饭的碗，三步并作两步，一开门看见李广安消瘦的脸，眼泪就流了下来：“大过年的，不准说啥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接过他手里的包，就拉着李广安进屋来了。
“你哭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拼命。”罗秀哭笑不得，一边擦眼泪一边笑：“你说啥呢，谁敢欺负我，我是心疼你才哭的，都怪你。”
李广安又傻傻地笑了笑，朝着床上的儿子走了过去，一把就把他抱了起来。可是儿子却哇哇大哭，可能以为李广安是陌生人。
李军现在还是呀呀学语，说话都还说不清楚，李广安没听到他叫爹，多少还是有点遗憾。
罗秀看出来了，就说：“你还怕他不叫你爹啊，瞧你那样，他还不会说话嘛。”
过年这几天，两口子每天都很开心，李广安还去江里钓鱼给他们俩吃，只是有时候钓一天也钓不着一条。
“这数九寒冬的，你不冷？还在这里坐一天。”罗秀一边问他一边把大衣披在他身上。
“在家里有啥冷的，我高兴。”李广安打哈哈。
过了几天，到该上工的日子了，李广安舍不得罗秀，其实罗秀更舍不得他，一个女人在家里无依无靠的，着实挺难。
李广安进城，家里又只剩罗秀和他儿子两个人了。走之前他在床铺下面塞了一把钱，这是他加班赚的，不过没告诉罗秀。
开春后，天气暖和了起来，罗秀准备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她翻床的时候才看到这一把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李广安放在这的。
罗秀想着李广安爱吃鱼，就从中拿了几张去镇上买了一捆细麻绳，再向村里种竹子的人家买了好几捆竹子，便要开始自己捕鱼。
她把成根的竹子截成长段，用麻绳穿在一起，忙活了好几天才勉强做出个小竹筏。然后她又用剩的竹子削成细长条编了几个捕鱼的箩筐，她没学过，都只自己摸索出来的，也确实心灵手巧。
不过她还从没下过水，也不敢尝试，因为儿子才刚开始会走路，要是她出了啥事，儿子就不知道咋办了。
说来也奇怪，往年正值雨季，一直阴雨绵绵，这几天却没下过雨，晚江的江面平静得很，好像有意要让罗秀试试水。
罗秀早就想看看成果了，这天正好是阴天，她把儿子哄睡着后便把小竹筏推到江边，不过她还是害怕，就把剩下的麻绳一头绑在自己腰上，一头绑在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罗秀第一次下水很成功，竹筏也不会下沉，就是有点窄了，在上面不好转身子。上岸后又一个人把竹筏拉回家加工了一下，这泡过水的竹筏变得很沉，好在离家不远。
第二次，罗秀准备好了箩筐和田里挖的鱼饵，想再去试试，她还是把儿子哄睡着后，照着第一次的样子做好了准备，就把竹筏推进了江里，坐到了竹筏上。
她把鱼饵放进箩筐，用麻绳栓着箩筐，慢慢放进水里。而她趴在竹筏上，用手拽着麻绳，静静地观察着水底。
趴了好久，她的脚都趴麻了，还不见有鱼跑进箩筐，正当她失望想放弃的时候。突然拽着麻绳的手抖了抖，有鱼！
罗秀小心翼翼地把箩筐提出水面，想从竹筏上起身的时候，两脚却不听使唤，麻了。
她一个趔趄就跌进了江水里……
第五章 大难不死
罗秀一个趔趄就跌进了江水里，由于身上绳子的作用，她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一直在水中扑腾。
罗秀此时无比惊慌，但是她知道她还不能死，还有丈夫和孩子。她重新冷静下来，用最后的一股劲抓住了竹筏。
好险！！
罗秀歇了一会儿，有了力气，一只手拽着麻绳，一只手扶着竹筏就往岸边缓慢地划过去。
终于上了岸，罗秀一屁股瘫坐在这块大石头上，惊魂未定，就被家里孩子的哭声吵醒了。
她已顾不得竹筏，顾不得箩筐，顾不得那条鱼，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儿子和丈夫重要。罗秀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就朝着家门走去。
她没敢告诉李广安，因为罗秀知道如果告诉她丈夫的话，他肯定会特别担心，这样就会影响到李广安的工作。
经历这个劫难后，罗秀做事情变得小心翼翼了，她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从逃荒的苦难中挣脱出来，直到现在嫁为人妻，还成了一位母亲。
很幸运，但，会一直幸运下去吗……
李广安每年过年都会回来，不过每次都只能待几天，他想让媳妇孩子过得好一点，就一直拼命赚钱，尽管不多。
一年多后，李广安和罗秀的第二个儿子李超出生了。这时候李军已经两岁多，罗秀除了每天给他做饭吃外，也没有什么让她担心的。
天气好的时候罗秀就去田里干活，阴天的时候她就去江里捕鱼，李军很听话，能帮着罗秀照看李超。尽管并不是每次都能捕到鱼，但是两个孩子爱吃，罗秀也愿意去。
慢慢的李军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李广安和罗秀商量着把他送进学校读书，因为两口子都没有文化，所以吃了不少亏，就想着不能让后辈遭罪。
李军上学的这年五岁，学校里有很多小孩子和他一起玩，可比家里好玩多了，每天除了回家吃饭睡觉就是在学校打打闹闹。罗秀从来都不管他，也不知道怎么管，只认得给他做饭给他衣穿。
刚上了半个学期，李军的小妹李婷儿就出生了，这下可好，以前都不怎么回家的李军现在一放学就着急回家看妹妹。
每天放学一回到家就问罗秀：“妈，我小妹呢?”
“不就在床上吗，你看着小妹啊，我出去捕鱼去了，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李军太喜欢这个妹妹了，倒是对他爹李广安不怎么有感情，每年就过年那几天回来，又匆匆走了。虽然李广安都很爱他们，但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李军很少叫他爹。
李军带着李超，抱着李婷儿坐到晚江边，看罗秀熟练地捕鱼。
他问罗秀：“妈，我爹为什么老是不回家啊？”
“你爹不去外面打工挣钱，你们仨吃啥穿啥，再说了，他又不是不回来。”
“他每次就回来那么几天，还不和我玩，我都快记不得他长啥样了。”
说完，李军就和弟弟妹妹玩去了。
“军儿啊，你爹不容易，为了赚钱吃了不少苦，你得……”
罗秀转过身来，望见他们仨玩的很开心，便不再说了。
罗秀只要一打到鱼，都要做一大锅鱼汤，蒸一笼苞米饭，偶尔做一顿米饭。家里条件差，尽管李广安在外面累死累活，也勉强只够吃穿，况且还有三个孩子的学费。罗秀则是能省就省，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别看李军对李超和李婷儿很好，在学校他可是小霸王，没人敢惹他，因为罗秀不管，所以李军总是在学校欺负人，有时候他连老师都敢骂，确实有点无法无天。
罗秀问李军：“要是有人欺负你弟弟妹妹咋办？”
“那我就打他。”李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保证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尽管罗秀知道李军内心是善良的，但是他总是很莽撞，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李军就这样在调皮捣蛋中过了四年，上了五年级，没学到什么知识，倒是被学校老师和其他同学的家长带回家无数次，不是打伤了这个，就是捉弄老师。罗秀也没办法，只是一直给人家道歉。
李军看不惯罗秀给他们低三下四的样子。
“妈，你为啥要给他们道歉，那是他们该打，我才……”
“你还说，你爹赚钱是让你好好上学，不是让你去打架的。”罗秀骂他。
“别提他，他是李广安，他不是我爹！”李军大喊着跑了出去。
第六章 李军闯祸
李军大喊着跑出去后，就来到了晚江边的一处堤岸，这里因为常年的江水冲刷，所以有很好看的鹅卵石。，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三兄妹才知道，李军每次有什么烦心事都会跑到这儿来，回去的时候都会找两块形状特别的石头送给妹妹。
李军在这玩耍了好一阵，他觉得用薄石块打水漂特别好玩，对着江面大喊特别舒服，李超和李婷儿也经常跟他这样做。
天色快黑了，李军慢慢悠悠地往家走，回到家还是那个老样子：母亲罗秀永远都不会吼他，弟弟妹妹永远都那么乖巧懂事，房子依旧还是很破，而李广安永远都不在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看着自己的同学一个个玩得开心潇洒，而他却融入不进去。
所以他相信，只有靠拳头才能站住脚跟，才能不被欺负。
这天早晨，天还没怎么亮，李军就起了床。他家这里被一团雾笼罩住，走出去了之后不见了，他觉得有点奇怪。
罗秀也起了床，给李超和李婷儿洗脸的时候发现右眼跳得很厉害，要是依她爹妈说，右眼跳做什么事都要小心。
两个孩子收拾好，罗秀就让李军带着他们俩一起去上学，害怕有什么事发生。
罗秀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平时她到处弄弄，干点活就到下午了，现在无论做什么，太阳好像没有往下落的意思。
正当罗秀担心的时候，果然有坏消息传来了……
正在田里干活的王老太婆跑到罗秀跟前，上气不接下气说：“你家李军把别个同学的头都打破了，留了很多血，现在还在小路上呢，他妈你赶紧去看看。”
罗秀一把推开王老太婆，直奔着田里那条小路上去。
还在老远她就看到很多人，她又加紧了步子，很快就跑到了现场。
罗秀扒开人群一看，这头躺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孩子，那头是一脸惊恐愤怒的李军，身后护着弱小的李超和李婷儿。李婷儿看到妈妈来了，便大声地哭了起来，罗秀抱起李婷儿，也不知道咋办。
镇里面的医生很快就赶来了，把那个孩子送到医院后，罗秀带着李超和李婷儿回了家。
李军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地上那摊血，他眼里却没有愧疚，只有愤恨。
他恨：为什么我有爹，爹不来关心我；
他恨：为什么我家那么穷，所有人都不和我玩；
他恨：为什么别人要来嘲笑我，欺负我。
被李军打伤的孩子的父母很快就找上门来，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泼妇，村里人都怕招惹她。
还没到门口，就开始破口大骂：“谁叫李军，小杂种，敢打我儿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等罗秀开门，外面就砸起门来：“开门，赶紧开门，一家子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啊，今天要是解决不了，我跟你们没完。”
李军特想出去扇她几耳光，骂骂咧咧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难怪她的儿子也和她一样。
“来了。”罗秀说着去开门了。
刚打开门，那泼妇女人就一把把罗秀拉了出去，罗秀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李军见状，从墙角捡了一块砖头就冲向那个泼妇女人，不过还没靠近，就被泼妇女人的男人一脚踹飞在地上。
罗秀赶紧把李军扶了起来，一边哭着说：“求你们别打我儿子了，有什么错我来承担，求求你们别打他了。”李超和李婷儿见罗秀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声、骂声、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把村里的人都引来了。
泼妇女人立马就变成委屈女人，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不活啦。”
这下倒好，罗秀一家全成罪人了。
“大家伙给我评评理，她儿子李军把我儿子头都打破了，现在还在医院没醒过来，今天要是解决不了，我就死在这算了。”说完又哭了起来。
“你不就想骗我家钱吗，告诉你，我家没钱，你就死在这儿吧，我把你埋了。”李军冲着委屈女人大喊。
村里的长辈和罗秀商量说：“看她今天这样，不拿点好处是不会走了，而且她儿子还在医院，而且……”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罗秀没等说完，就对委屈女人说，“我们家的钱都是几个孩子的学费，要是你要就拿去吧。”
罗秀说完转身进了屋拿钱去了。
“妈，别给她，她就是骗子，你给了她弟弟妹妹上学咋办啊。”李军嚷嚷。
可那个委屈女人怎么会理会这些，只要看到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委屈女人喜笑颜开，走了；村里人看完热闹，走了；只有“罪人”还呆在原地，他们走不了，也没地方去。
第七章 久别重逢的冷淡
李军自从上次打人事件之后，就被学校退学了，其实他也不想去上，刚好给家里省钱，这年李军才十岁。
罗秀竟然不问李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能她知道李军性格本就孤僻，问他也不会说。
有天晚上，李军一个人出门玩去了，小妹李婷儿就悄悄地跟罗秀讲：“妈，哥哥好可怜。”
罗秀就问李婷儿：“婷儿，你哥哥咋了，他为啥要打人。”
“那天我们放学一起回家，走到田边小路的时候，李二牛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说坏话。”这李二牛就是泼妇女人的儿子。
李婷儿还没说完，李超就抢着说：“李二牛还骂我们，说我们没有爹，他还说……”
“还说什么？”罗秀有点好奇。
“二哥，大哥不让我们跟妈妈说。”李婷儿童言无忌。
“那就悄悄说，哥哥不会知道的。”罗秀想知道答案。
“李二牛说妈不要脸，还说妹妹不是爹生的。”
“哥哥一开始没理他，后来李二牛拿田里的湿土块打我，他才打李二牛的。”李婷儿和李超一人一句。
“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把李二牛打趴下了。”
罗秀不再问了，半天没说话，直到李婷儿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妈，你咋了，你咋不说话。”
“下次谁再胡说，就叫哥哥打他，妈支持！”
李广安听说后，准备回家来一趟，顺便看看媳妇孩子。
“军儿，你爹回来了，你去看看。”李军在家门呆呆地坐着，罗秀叫他。
李超和李婷儿听到，激动得不得了，飞快跑到李广安旁边。李广安提着一口袋零食，饼干啊小糖啊这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李军却转身往河边走了，他一难过的时候就去河边用石块打水漂，他说不开心会随着石块越漂越远。
李广安问罗秀：“军儿去哪儿了？回来也没见他。”
李婷儿走过来插嘴：“爹，我知道哥哥在哪儿，我带你去。”
李广安满脸笑容的抱起李婷儿：“好，你带爹去，你最乖了。”
走了几分钟，父女俩就走到了江边的一处小洼地，李军当然也在这。李广安没开口叫他，反倒李婷儿叫了起来：“哥哥，你看谁来了，是咱爹，是咱爹！”
“管他谁来呢，又不关我的事。”李军头也没回，只顾扔手里的石块，其实他早就知道是谁，不过他不知道该怎样和李广安交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李军唯一能寄托发泄的就只是手里的石块，踏实！
李广安开了口：“军儿，我在城里听说你打了人，所以回来看看你。”
“你要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回去吧，不用你操心。”
李广安不知道说什么，他竟然会被自己十岁的儿子说得哑口无言，不过他本就话少。
“军儿，回家吧，这里风大。”半天就憋出一句话。
“我不饿，你们吃吧。”李军答非所问，是因为风大没听清，还是因为他不想回家？
晚饭后，罗秀见李军还没回来，刚要去找，他就一只脚踏进了门。
李广安看到李军回来，就说：“军儿，你要是不想读书，那就不去了，过几天和我去周城干活吧。”
“妈，我跟你学打鱼吧。”李军刻意回避李广安。
“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和我打鱼吗，今天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不适合你，要不你就和你爹去吧，累是累点，也不会饿肚子。”
“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李军不再说了，转身进了房间睡觉。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广安也要走了，李军看都不看一眼，他不想流一滴眼泪。
看到爹走后，李军悄悄从后门爬上一棵小树。
“你这孩子，你爹在家的时候你不叫，等他走了你又想他。”罗秀看到了李军悄悄往远处看。
吓得李军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谁想他啊，我希望他最好永远别回来。”他一个纵身从树上熟练地跳下来，“妈，带我打鱼去。”
第八章 另谋生路
李军在一旁学着罗秀，一边问她：“妈，我们能进城吗？”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想去看你爹啊？”罗秀说李广安爱吃鱼。
“没啥，随便问问，还没去城里看看呢。”
其实罗秀也知道李军心里对他父亲是有爱的，只不过父子俩都一个脾气，谁都不会开口。
“妈，要不我们去城里玩玩，我们可以打鱼去卖，对吧。”
罗秀听到这，心里突发奇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既能补贴点家用，又能去看看李广安，一举两得。
“好啊，那我们得多打点鱼。”
李军听到罗秀答应，心里一阵高兴，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打了几天鱼，鱼倒是挺多，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样带去呢，根本没容器装。就算找到东西装，还得加水啊，不然还没到城里就都死了，卖不出去。况且司机师傅也不一定会让他们母子俩上车，这么多鱼肯定太占位置。
罗秀一想，干脆直接做成鱼干吧，好带也好保存。
杀好鱼，撒上盐，用棕树叶挂起来晒。李军本来以为打好鱼就可以去了，可是看最近的天气，估计又要等好几天，他有点等不及。
“妈，到底啥时候能好啊？”李军在一旁焦急地问。
“你急啥，不晒干会烂的，那怎么卖出去。”
李军每天都来看鱼晒好没有，每天都要问罗秀好几遍，漫长的几天终于过去了，罗秀拿出蛇皮口袋装好鱼干，又去江里新打了两条活鱼，说给李广安带去。交待好李超和李婷儿，他们母子俩就出发了。
李军和罗秀第一次坐大巴车，晕的不行，罗秀只是在座椅上昏昏的睡觉，李军睡不着，一个劲的想吐。
“妈，这破玩意还没我们村里的马车舒坦，我再也不想坐了。”说完就再也忍不住了，靠着窗户吐了起来，难受的要命。
罗秀看着儿子瘦弱的身影，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都怪他们命不好，生的穷，夫妻俩也没本事，过不上好日子。
五个小时的车程像一天那么长，袋子里的活鱼都不再活蹦乱跳，快死了。好不容易到了李广安所在的工地，李广安却不在工地。
工友告诉他们：“你们是找李广安吧？他不在，跟着包工头出去卸货了，卸货这个活是最累的，谁都不愿意去，就他最积极，有啥事都叫他。”
天黑了，李广安也回来了，老远就看到两个人在他宿舍门口坐着，好像在等他。他走上前去看，又憨笑起来：“秀，军儿，你们怎么来了？”
“赶紧开门，我好给你和军儿做饭，军儿一天都没吃饭，肯定饿坏了。”
刚一进门，虽然已经是五月的天，但是还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寒气，肯定是一楼潮湿的原因。
罗秀就说：“这么潮湿，住久了会得风湿病的，干嘛住这儿。”
“没事，潮点怕啥，楼上我住不惯。”李广安坐在地上疲惫地捶着肩。
罗秀用眼神示意李军去给李广安捶捶，李军假装没看到。
李广安生好火，罗秀用最后一点米煮了一锅粥，两条鱼已经死了，也凑合着煮了一锅。
简陋的饭桌上，李广安问罗秀：“大老远的你们来干嘛？”
“军儿说他想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鱼。”罗秀说着看向李军。
李军有点脸红，赶紧说：“我是说来卖鱼的，来卖鱼的，是我妈非要来，我才来的……”
“军儿要不不回去了，跟爹在这干活。”李广安再次问他。
“我才不呢，最近隔壁村在招工，帮人家推车，一天二十块，我才不要在这受人家欺负。”李军言外之意说李广安在这受别人欺负。
李广安不再说了，放下碗就往门外走，他觉得被人家欺不欺负无所谓，只要媳妇孩子能过的好一点，他就很高兴。
真希望所有的夜晚都像今晚一样，繁星点点，微风暖暖，什么烦恼都没有，什么苦痛都没有。
第二天罗秀把鱼干给李广安留了一点，就带着李军去集市上卖剩下的，苦蹲了一上午终于卖完了，匆忙给李广安做了午饭后就忙着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俩，罗秀怕他们饿肚子。
之后李军就去了隔壁村子，帮人家推车，啥都推，一天二十块。再也没跟罗秀打鱼、进城了。人家看他还是个孩子，都不太忍心让他干重活，他却力气大得很，什么都能干。或许他是想，自己多做一点，爹就不用那么幸苦，被别人欺负了。
一直干了七年，他今年十八岁。
第九章 二十一年
十八岁的李军还是老脾气，人也魁梧了许多，两个村的人都不敢惹他，但他对他们一家又是好的不得了，尤其是李婷儿。
李超和李婷儿上完小学就没再继续念书了，纷纷辍了学。李超十六岁的时候和李二牛的表哥一起去了外省的大城市做电器生意，其实也就是给人家老板当学徒，一年回来一次。而李婷儿今年十三岁一直和罗秀待在家里，打打鱼、种种田，偶尔去隔壁村给大哥送鱼吃。李广安呢？还是那个老样子，干了十八年，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板，换了一处又一处工地，四十三岁了，没能发家致富，倒是一身的伤病。
三年后的春节，一家人难得团圆的机会。罗秀准备去一趟周城，一来置办点年货，二来看看李广安好让他回家过年；远在外省的李超也打电话到村里的供销社那儿，说今年要回来过年；李婷儿早早地通知了大哥，让他今年早点收工，爹和二哥都要回家过年。
一家人好久没整齐地团圆过了。
李婷儿仔细地打扫着房间，就连门口的石块都要用水认认真真擦干净；罗秀则是天天去江里打鱼，尽管天气寒冷无比，她也在为最后的年货做准备。
李军特地去镇上买了烟花，小时候只能远远地看见镇上一到过年就五颜六色的样子，自己从来没玩过。今年刚好一家人都要一起，所以准备开开眼界。
李超把家里的老式灯泡换成了节能灯，还带回来一个黑白电视机，这玩意儿可稀奇了，以前村里要看那种黑白电影得去镇上才能看，一家人都特别好奇。
所有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爹回家。
按平时李广安回家的时间来说，早就应该到了，可是已经过了一天还不见回来，一家人都有点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李军放心不下就去找他爹，走到镇上问了情况之后，才知道大巴车在路上坏了，加上路结了冰，没人去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李军等不起，他怕李广安出什么事，就去车管所借了一辆二八大杠，这自行车是在老板家的时候偷偷拿他儿子学会骑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因为是下雪天，李军技术也不好，所以经常摔倒，跌跌撞撞地骑了两个小时。终于在路的一处拐弯的地方看到了大巴车，他用冻僵的手拖着自行车跑了过去。
好在已经有修车的人赶了过来，李军赶紧去车上看看李广安咋样了。
可是找了半天都不见李广安的身影，李军开始慌了，他着急地问大巴车师傅：“师傅，有没有看见一个人，瘦瘦的，他叫李广安……”
“没见过，没见过，别打扰我，这里正忙着呢。”大巴车师傅打断了他。
正当李军焦急万分的时候，车上有一个和李广安一起干活的人说：“你是李广安的儿子吧，看你和他长这么像，他没有坐这辆车，坐不下了他就换了一辆车，应该是中午的时候从周城出发。”
李军的心踏实了一点，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就干脆在这里等。
等到了中午，看着大巴车晃晃悠悠开过来，他向师傅招招手，大巴车师傅却说：“小伙子，坐不下了，对不住啊。”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坐车，而是想看看李广安有没有在车里，车子开过去的瞬间，他看到一个靠在车窗旁熟睡的黑瘦的脸庞，他不可能认错。李军放心了，跟着大巴车就往家骑。
李广安当然比他先到家，一家人正担心李军的时候，他就推门而进，吓了大家一大跳。
他们从来没感觉到家可以如此的温馨，谁都想一辈子沉浸在这种温暖和喜悦之中。吃完年饭，放了烟花，一家人围坐在门口谈天说地，别提多么美满了。
可是深夜的一声喊叫却打破这寒夜的宁静……
第十章 失手入狱 家破人亡
深夜的一声喊叫打破了寒夜的宁静。
大家回过神来，发现李婷儿不在他们身边，声音也正好是从他家茅房那边发出来的，该不会……
容不得多想，李军第一个冲过去，老两口和李超随后也到了。
可是……可是眼前衣衫不整的李婷儿吓坏了他们一家子，远处早已跑过去一个黑影。
无比冰冷的冬夜，本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现在变得异常，冷风透骨，让谁都不想停留，却谁都走不动。
罗秀立马摔倒在地上，李军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李婷儿披着，颤抖着声音说：“超，把小妹带回去，我去追他。”
李超把李婷儿抱起来往家走。此时，罗秀声嘶力竭地哭，李广安小声呜咽地哭，李超颤颤巍巍地哭，李婷儿没有声音，眼泪却一直都止不住。
只有李军没有哭，他知道他不能哭！
李军在地上拿了块砖头，循着雪上的足迹找过去，他光着膀子也不觉得冷，还觉得燥热难耐。
走过小时候放学回家的小路，再走过一段马路，脚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李军一眼看去，这不是去李二牛家的路吗？可是李军一想，不可能是李二牛，他小时候最害怕我，怎么可能敢欺负我家的人，但是脚印也不假，就是往他家那个方向去的。
李军不想了，径直就朝脚印寻去。
走到路的尽头，脚印也没了，抬头一看……面前一片竹林，这……就是李二牛家！
借着雪色，李军看着两个黑影好像在谈话，他慢慢靠近，躲在竹林后面听他们说话。
“表哥，咋样，没骗你吧，李超他小妹是不是挺漂亮。”是李二牛的声音，而另外一个男的是带着李超去外省做生意的李二牛表哥……
李军怒火中烧，拿着砖头的手一直在颤抖。
“不错啊二牛，这么照顾表哥，下次回来给你分红。”原来李二牛还在记恨小时候的事。
听到这，李军再也忍不住了：“是他李二牛家总是欺负我家，是他李二牛让我辍学，是他李二牛，现在又叫人糟蹋我小妹，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所有的愤怒一拥而上，占满了李军的全身，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现在只有仇恨，只想着报仇。
李军冲了出来，一步就跳向那两个人，大喊了一声“狗杂种李二牛！”，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李军也没看清，一闷头就砸过去，直中脑门，不是李二牛，而是他表哥。
李二牛表哥立马倒地，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可是这颜色，再也不喜庆了……
剩下的两个人对视着，李二牛早就吓坏了，大叫着跑开：“杀人了，李军杀人了！”
李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走回了家，一家人望着他，满身是血，再也没了哭声。
“没事了，小妹……没事了，超……没事了，妈……”他平静地说完，抹了抹脸上了血，浓浓的血腥味让他难受。
李军的这个夜晚，让他感受到以前从没感受到的踏实。他沉沉睡去，在梦里，他看见了光，他看见他们一家人无忧无虑，他看见他们一家搬进了新家……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李军不想醒来，却又很快醒来。
镇上的警察已经来到门口，准备把李军带走，李军也不意外，穿上裤子，穿上鞋，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你就是李军吧，现在你和一件杀人案有关，请你……”
李军伸出双手：“走吧。”
身后的罗秀和李婷儿早已痛哭流涕，拉着李军：“军儿，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哥，哥，我不要你走，你不是要一直保护我吗？你骗人，你说话不算数，哥……”
李广安在墙角的竹凳子上小声呜咽，李超背过身去点燃了一根烟。
“妈，小妹，你们别哭，我不后悔，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们了。”
“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你，想你为什么不经常回家来陪我玩，想你会不会每天都很累，想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爹！我从来没这样叫过你，对不起。”
“我知道我没做过几件对的事情，从小到大，让你们操心了，不过今天，我觉得我做对了，你们也不会怪我吧。”
“超，以前都是我保护这个家，现在换你了。”
李军转身上车，罗秀哭晕了过去，李广安捂头痛哭。从此他们再也叫不应“军儿”，再也叫不应“大哥”。
李军被判了二十年。
李广安又去了周城，他说镇上有他认识的人，只要塞钱就能让李军少判几年。李超也一个人去了外地，罗秀和李婷儿也不再每天以泪洗面，整条晚江的鱼都快被母女俩打完了。
李广安每天做三个人的活，他知道他亏欠李军的太多，只想拼命赚钱做最后的补偿。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他坚持不住了，疲累到极限的身体就这样倒在工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好心的工友把李广安的遗体送了回来，罗秀收到口信，早早地披麻戴孝在村口等，极度的悲伤让她哽咽，却哭不出来。罗秀好像已经流干了眼泪，所有的一切似乎她都能想到，能做的只有接受，即使难以接受。
李超没有回来，去了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听说在外面偷人家的东西被打断了双手。
李军在监狱也知道李广安没了，他没想到那天的一面竟然成了最后一面。
安顿好一切，罗秀一瞬间老了许多，整天也精神恍惚的，李婷儿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这天的天气极其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罗秀说这天气正好打鱼，鱼都游到江面上透气，肯定会打到很多。说着就带着竹筏往江里去了。
的确，鱼打到很多，不过罗秀还不满足，没有一点想回家的意思。
突然闷热的天气变了天，乌云黑压压的，立马占满了整片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就要来了。
罗秀不以为然，依然在江里不走，李婷儿觉着天色不对，跑到江边喊罗秀回家：“妈，咱回家吧，我害怕。”
“怕啥，还有很多鱼没打呢，你先回去。”
正说完，狂风大作，暴雨说来就来，李婷儿害怕极了，大哭着喊罗秀：“妈，你快回来了，下雨了，咱明天再来好不好。”
可是罗秀已经不受控制，大风把她的身体吹得晃晃悠悠的。暴雨更大了，风也更大了，所有的风鼓足劲，一下就把弱小的竹筏掀翻了。
江水翻涌，竹筏时隐时现，一直随着江水漂到看不见的尽头，罗秀也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