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冬游兴庆公园-忆乡月【严建设】
2023年12月24日 Sunday晴
冬日的晴好天气,竟感觉无处可去,则与老妻驱车仍去了兴庆公园。我喜欢这个地方,几十年来在此地拍摄过1万多张照片。
冬日的兴庆公园人竟挺多的,北风拂面寒气袭人而阳光灿烂,也是个明月与太阳遥相辉映的天气。我一直以为这里是老人的天堂,皇恩浩荡进大门不要钱,而且里面令人感觉很宽松很愉悦。我在大门外照相,想拍摄大门全景,就有保安驱前把镜头前的游客劝离。
里面的水池、人工湖皆已凝冰,有些游客带孩子用湖边冰块投掷在冰面上,刹那间发出一连串啾啾啾啾鸟鸣般的脆响。冰块厚如砖块。此事我上中学时的冬天也常做,那些年是冷冬期,动辄零下十几度,每年的湖面上都凝结着厚厚的冰层,大人踩上去没事。今天见公园管理者率几位保洁员手持铁锨、榔头在沿着湖边破冰。询问之下,回答说怕有人玩耍踩上冰面不小心掉下去不安全。我觉得没必要,砸破后只要在零度以下,仍会凝冰,才更不结实。那些鸽子、鸭子都被游客们喂得肥肥壮壮的,不怕人。
水池边照例有老者在地面上写大字书法,旁边有一群人无休无止在争辩。地面书法写得好,一看就是有功底者。猜测是临摹九成宫的。再一询问,果然,说自己姓黄,是市书协的,人叫再缴2000元参加一个学习班,毕业后就能加入省书协,关键是那帮人写得不行,你参加后,他们会说你是他们的学生。感觉是个套路。我很认同,中国是个复杂的社会,摄协书协的那帮主席副主席也许大都是运作来的。真正有水平被大众所认同者并不多。纯属黄钟毁弃瓦缶雷鸣之举。
然后遇到一对年轻人,自称是交大的学生,搭讪问梅花在哪里?我回答后觉得不对劲。然后才说,他俩要交作业,希望我不介意,给我做个短视频。我欣然同意,在公共场合,只要不借钱不讨钱不扫码都成。还见到交大的教职工在转圈子跑步,或演练半马也难说。
我俩再沿公园内人工湖兜了一大圈,拍摄照片不提。然后沿柿园路东去,街旁买了几样点心,有椒盐点心。这种点心在1975年才应市。最后在小皇后酒楼与老妻共进午餐。点了烧鹅煲、香肠咸肉双拼煲和一份黍米鸡蛋羹。这个酒楼系广东风味为主,还不错。老妻还想点一份鱼或一份白切鸡一份蔬菜。女店员说够吃了。则免了。端上桌一看份量确实绰绰有余。汤菜饭一应俱全。再点菜肯定剩下。
70年代的冬季,主食是红苕和包谷面,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我在知青点常常挨饿。所写的日记都是升华和美化生活的。那些岁月里我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农奴,再苦再累也赚不到钱。我的知青点肯定是渭北高原上条件最差的一个,3个男知青挤住一间6平米的小灶房,没床没炕,睡在竹子编的一种,当地农民叫做卜子上。门窗一概全无,冬季外面下大雪屋里下小雪,八面透风滴水成冰。在插队的那些岁月,在插队的6年里,每逢寒冷的冬季,我从未脱过衣服睡觉,都是和衣而卧,把那床被子,烂成一团一团的网套,有的地方是一团烂棉花,有的地方就两层布,蒙头盖脸捂在身上。
1974年插队后,我和武屯公社老寨西队的队长陈书院骑自行车到临潼县知青办,领到手2500元建房款和5方木料指标,然后就没然后了,这些钱被队长陈书院贪污了。
1975年8月16日,我帮房东家盖房子,也能混口饭吃。饭菜是包谷粥、黑面馍,醋溜笋瓜。一个不小心,脚底被划开2公分长的口子,血流不止,只得自己一瘸一拐到大队医疗室用酒精杀菌,要了红霉素片剂,研碎敷上,感觉颇倒霉。那次睦邻许肇典和其兄许肇胜以及另外睦邻两口子忽然来了,来买黑市小麦。我帮他4人联系了250斤,当年的价格为0.3元/斤,一共75元。许肇典暗中把较好的小麦装进自家的口袋,叮嘱我不吭声。我出去买了1元钱鸡蛋,俩西瓜,跟房东妈妈儿要了几个西红柿招待他们。来的嫂子自己擀面条做饭伙吃。房东妈妈儿另送来俩茄子和一把青椒。我们5人炒鸡蛋煮捞面条吃。先把西瓜切开吃了。当年村里的鸡蛋是12个/元。西瓜是用小麦换的。1斤小麦换10斤西瓜。
来的嫂子洗洗涮涮帮我打扫了半年未打扫的小灶房。然后辞归,往返300多里路。此后小灶房盆光案净,一扫昔日肮脏紊乱景象。那天下午我极度瞌睡,前晚被蚊子咬得睡不着,怕人打扰,伸出手自己反锁了灶房门,靠在墙根下打盹。夕阳的余晖从格棂缝隙斜射进来。然后有位头发蓬乱的村姑,隔着格棂缝隙看看说,呸,乱的跟猪窝一样。伸手进来把窗台上一盒万金油抓走,塞进裤腰走了。
来的嫂子曾问起盖房子一事,我听说县知青办潘主任曾给县长李海亭说过此事,县长为此事开会时曾大发雷霆,但无济于事。我也曾催问过队长陈书院和会计陈君娃。当年我们生产队一个劳动日价值为9分另3厘。队长陈书院贪污了建房款2500元和5方木料指标,老说不着急不着急,并轻松调侃:着急不在心慌,太阳下去还有月亮。问会计陈君娃,谁知会计勃然大怒:俺家还没钱盖房子呢,你们凭啥敢提出盖房子?是你们重要还是俺们重要。你们想盖房子,门都没有,盖锤子呢。农村习俗,儿子长大后申请庄基地,大致3分地,婚后分家另过。
蒸红苕煮红苕拌汤红苕。包谷面发糕包谷面窝头包谷面拌汤。包谷面饸饹,当年叫钢丝面,下锅一煮就烂了,此地话叫做醲了,一锅糊涂谈不上口感。蒸熟后出锅见风即硬,咀嚼费牙,吃的人腮帮子发酸。当然我肚肠宽大,一次吃2斤没问题。有次在家里自己煮饸饹吃,也没菜。荤素菜都没有。则并即兴写过一首歪词:
铁锅炖烂白菜软,清水煮熟饸饹面。
一点红辣椒,两叶青蒜苗。
汤飘菜油黄,胜如好文章。
文章未嚼透,三碗还不够。1977.元.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