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老派的80后,喜欢小县城的慢生活,老旧的地面,整洁的心灵。
现代大部分人都太急了,急着和你熟络、急着拉你进店、急着让你从兜里掏钱,这不是我喜欢的社会关系。我想要慢下来,于是作为客家人的我回到老家开了一家早餐店,叫“五点早餐”,五点,是店里第一笼包子、第一锅汤出来的时间。店面在并不起眼的小巷,我们只营业到八点,不是饥饿营销,单纯就是不喜欢白天的生意罢了,因为白天的人太闹了,连一顿早餐都不能慢慢的吃好。
创业初期,妈妈陪着我起早贪黑做早点,她问我知不知道做好早餐最重要的是什么,我说是不是细心和耐心,她说、、、是面粉和水。经验丰富的她手把手的教我擀面、蒸包子馒头、煮莲子排骨汤,这是我们店里雷打不动老三样。我从小对包子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吃到嘴里我觉得特踏实,所以当我自己做成的第一笼胡萝卜包出笼时,我几乎都感动的快哭了。
一年下来,生意好了很多,有了固定的一拨客人,我也担心妈妈的身体让她退居幕后了,请了一个青春期的侄子来打下手。凌晨,在一个县城的巷子,昏黄的路灯边,你可以遇见别致的场景,吵架的情侣、收破烂的老人、挑菜的大妈、逃校上网的中学生,我喜欢这种凌晨真实的触感,让我切实的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县城。一个高三的学生每天五点准时到我店里,两个胡萝卜包,一碗莲子排骨汤,吃饱就开始背着疯狂英语上学去,他的声音很大,可我却听得很平静。另一个常客是七十岁的老人,也是五点左右,准时带着他老伴晨跑到我店里,然后喝点粥吃两个馒头,这大概是他们的假牙最大承受力了。高中生和老人每次都喜欢把餐桌搬到店外路边去吃,一开始我和侄子都有点好奇,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们只是和我一样喜欢这个的凌晨罢了。
那个夏天很热,吃早点的人多了起来,也有很多人是慕名而来,想要试试这家早早地早餐店。生意火我却并不兴奋,我不喜欢他们喝汤时发出的声音和大快朵颐的样子,他们拍照、发朋友圈,告诉我他们会带新的客人来,我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可那时候我更在意的是那个年少的老客人几天没来了,难道他放弃了他的英语?侄子告诉我,马上高考了,他应该是放假了。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老人独自来到我的店里,侄子熟练的帮他把餐桌搬到路边,他点了两碗粥和两个馒头,我问他怎么今天奶奶没过来,他说她最近起不来,然后他问了我侄子一句“你那个文身在哪文的,我也想去做一个?”我和侄子都有点呆住了,他微微一笑说“做个纪念。”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侄子则是耐心的告诉他文身的副作用。那天的凌晨似乎过得特别的慢,侄子突然问我,为什么一个八零后高校生要回老家做早点,我给他讲了一个我自己的故事。
在我高三的时候,学校附近的古桥边,从晚上9点到凌晨7点始终会有一个摊子摆在桥头的阶梯上,早上供应包子牛奶、晚上能喝到暖心的鱼丸汤。下了晚自习只要有时间和两块零钱,我就会和同学在那里坐上半小时,看人来人往。有一次同学背着我倒了一勺辣椒到我汤里,我辣的要死时老板给我递过来一杯白水,老板的个子很小,脸上总有一种面无表情的踏实,他总是那么及时,在你想要续汤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你的身旁了。我似乎总舍不得离开那个桥头的摊铺,我看着老板加完汤坐在摊前的背影,像桥头的石狮一样。他看着马路上骑车回家的同学们,人群中一个高二男生把车停靠在摊旁,老板帮他收起书包,然后给他打了碗汤,他饥肠辘辘的喝了起来,那是老板的儿子。后来我才知道,作为单亲爸爸的他,搬到桥头这么辛苦的做夜宵又做早点,在补贴生活的同时更多是为了他儿子。毕业后有一次我回到古桥边,看见修缮施工的字眼,我就再也没去过了。
侄子听了后冲我欣慰的笑了,他去年还去那边吃过东西,而且,那个老板还问起过我。正当我为此感到触动时,那个背疯狂英语的高中生出现在我店门前,看他笑的那么阳光,我想应该是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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