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去年,读到杨绛先生回忆录里的一段话: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我陪他走的愈远,愈怕从此不见。当时读了两遍,只是看到她与钱钟书先生的一种怀念和情愫。
直到前天,我也做了这样一个梦。不是别人,是奶奶。她端着一个碗正在吃饭,还是原来的老房子,阳光穿透门前的枣树,点缀在她的身上,我只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就消失不见,筷子还摆在碗中间。有人走过来告诉我,她去世了。我竟然没有悲伤,有一只灰色的猫走到她剩下的半碗饭旁,低头吃了起来。我对别人说:这是我奶奶变的,她变成了一只猫。
可是醒来后,我平淡的讲了一遍,还是哭了。
春节的时候我给她洗脚剪指甲,她特别喜欢按摩自己的双脚,不无惆怅的叹气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标准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老成这样,老着老着就死了。我一直回避这样的话题,总训斥她胡思乱想,她哈哈笑着说那怕什么,人都有那么一天。人死了如果能转生的话,我希望变成一只猫,但是要活着的时候积德行善儿孙满堂。
与所有成年人一样,随着祖父母和父母年事渐高,我对永别的忧虑与日剧增,因为谁也不知道分别的日子何时到来,那怕是一个梦境也会让我猜想是不是一种暗示而胆战心惊。我不知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将如何去承受那样的痛苦,但仍然希望能给我再多点时间做稍些准备,也尽量让她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