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会讲故事的杨先生
三月,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正所谓,“烟花三月下扬州”。春风还未能收起冬的严寒,草木皆是枯黄,但也能见点点绿了。而临近扬州,又是一番景色。果然这淮左名都,名副其实。
下了车,沿道西行。初行约三十里,有一竹西亭。一路逍遥自在,虽初春略寒,阳光也不暖和,然游玩之心自是不可抑,也不顾这些别的了。来到竹西亭,约的人早已在此等候。
“君别来无恙啊!”他笑着向我拱手行礼。我也回礼:“承蒙挂念,并无大恙,只是近日偶感风寒,吃些药,倒也无妨。”他哈哈一笑,“鄙人略备薄酒,能饮否?”我自然不能拒绝,多日不见,尤感亲切,喝点酒当然不成问题。
一番寒暄之后,落座举箸。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又正好是出来玩,这竹西亭又在这半山腰,阳光渐暖,风景很好,心情自然是不必说。
姜君,是我在“书”里认识的。
人还是蛮不错的,就是太沾染了文人的性子。认识他的时候,疯疯癫癫,纵情饮酒取乐,每日里念叨着东家长西家短,还自号白石道人,也不知究竟有何深意,我对此一知不解,也无了解的兴趣。平时爱玩音乐,卖弄文字,发发牢骚。不过他的诗,我倒是见过的,写的蛮好。这次来扬州,也是他邀请我来“叙旧”。不过看样子,我是来陪他喝酒来了。
“姜君,我刚刚那两句,说的还行么?”他哈哈大笑起来,“尚可尚可”。我也跟着笑,“你就别嘲笑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能掂量清楚的,就只会这两句,还是来之前特意查的。”
他也只是笑,没有说话。拿着筷子的右手夹起一片菜叶子塞进嘴里,一仰头,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自顾自的斟满,嘴里哼哼两句江西小调,就又喝下去了。
姜君的事,我是听说了一些的。只是旁人的话也恐怕是空穴来风,自然没有当事人清楚明白。我曾经问过他,合肥那两个小姐姐后来怎么样了,张鉴究竟是怎么死的。他都不肯说,就是嘟囔着“吾不知,吾不知矣!”一点都不透漏半分。这次来扬州也一样,住在哪里,见了谁,也不告知,就是约我在这半山腰上喝酒吃肉,听他唱那些清越秀丽的曲子。
我再次问他之前的事,他还是摇摇头,“君何必执着此等小事?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与君痛饮三百杯,信可乐也!”说完又是一杯下去,满脸醉醺醺的模样。我笑他迂腐,这么明显的抄袭还以为我看不出来。也猜得出,他还是不想提旧事,也就不再问,不再想了。
“哎,孰知桥边红药,年年为谁生!”他咂咂嘴,念叨了一句,转头看向我,笑吟吟的说到,“不知近来,弟妹如何啊?”我无语,“想那俩姐妹就直说嘛,还拐弯抹角。你弟妹在家看孩子呢。哪像咱俩这么闲。”他仰天大笑,站起身,“鄙人淳熙丙申至日,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不知君愿听否?”
我没有回答。见我不做声,他倒是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就唱起来。我静静听着,杯里的酒还有一半,桌子上的菜所剩无几,旁边的酒坛子也快见了底。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说到底,还是心里苦吧。
半生飘摇身世苦,他人相望怎可知。
我站起身,向他作揖,“姜君,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
他还在唱着歌,没有回我。
也不知几时才能相见呢。
我回身,拂袖而去。
注:
竹西亭:在江苏江都县北。唐杜牧《题禅智寺》诗:“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后人以此名亭。宋欧阳修、梅尧臣皆有诗,后向子固易名歌吹亭。
扬州慢·淮左名都
宋:姜夔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文/不会讲故事的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