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歌
作者：包楚峰-高中同学
一
烟圈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破碎了.
静静地,走进江边的柳林.你缓缓地走着,风从草尖上飘过来,拂动着凌乱的头发,拂动你淡淡的愁绪.
夕阳透过树丫斜落在柳林里,清冷地照在你身上,也清冷地照在江水里.江水浓浓,泛动着鱼鳞似的波纹,层层叠叠,如脑海纷乱的悲伤.
很多年以前,这里和她一起走过.
夕阳下的往事,是温馨的.
夕阳下的日子,是浪漫的.她那美丽若诗的笑靥,那么清晰地浮现着,在眼前跳跃,仿似昨日.
曾天真地以为这份浪漫如诗的爱情,像这秋天的彩霞一般绚丽多姿;这个灿烂如梦的日子,似这秋日远山的枫叶一样金黄殷红.而自己,一个拥有汹涌悠远如涛涛江水的幸福,会在那个深秋金色的霞光中轻轻降临.
和她一起看日落,看晚霞,看余晖,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甜蜜如斜阳下这纯真的梦幻一般.
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慢慢地,登上江堤,眼望东逝的江流,藉着这秋风瑟瑟中满地的落叶,数落一年复一年愁寂萧索的日子.无限忧思,无限惆怅.
也许,只有这片茂密的柳林,年年岁岁四季缤纷,而人生,却只有如这余晖中鳞动的波光,沉沉浮浮,永远找不到归依的尽头.
头发一根根在岁月流逝中渐白,
愁情,烦虑染上眉际.
命运这只颠簸的小船,在一浪紧一浪的浪尖上起伏不定,靠不近彼岸.
生活,这就是生活.
在等待与无奈中度过.
二
远方,村庄里传来一阵幽幽的箫声.
充满惆怅,充满涤愁和哀怨,
谁在低诉?
是否,他亦有一段凄美断肠的故事?……
凄凄地守望着夕阳西沉,一种莫名的痛泛滥了胸口.
你想起了你吹给她听的那首箫曲.
是首《月夜》,轻快的调子,缠绵的韵情.箫声轻轻地低诉,柔柔的.
斜阳下,她迎风舞动.笑靥如花,悠美和谐而仪态万方,娇艳不可方物.
记得那时你痴了,傻傻地凝望着她这个淡雅如风的女子,一种忘我的沉醉.
风柔柔地吹过来了,你聆听风吹动柳林的沙沙声,犹如聆听她芬芳的呼吸.
曾记得,柳林中绻鸟归巢,孑虫入穴,而你和她,却迟迟不曾离去.她清出如泉水般的浅笑一丝丝拔动你心弦.
她说她舍不得这柳林,舍不得柳林中这份浓郁的温馨.她温婉地偎在你怀里,幽幽地仰望你,那眼神,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娇媚.多想那会是一个永恒的梦呵,,不要苏醒.
秋风里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徐徐飘进你鼻翼,让你痴迷.
那是一轮如同今日一般金黄的落日,无限柔美.风中的箫声低低的,倾叙着你冗长的心事.晚草依依,和着衣袂在晚风中飞舞.你醉了.
风起了,又落下.
阳光,终于西逝.
你迷离的目光交织着,盈动着泪光.或许你至死也难以忘怀,她匆匆在这柳林中逝去的背影.
就是这样一个黄昏,她走了.没有回头.
走得干脆,不带走柳林中片片静谧.她露出淡淡的歉笑,淡淡地和你告别.她说她要走了,去南国.没有什么依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去寻找她心目中自以为完美的理想,去寻觅她心目中比现在还浪漫还诗情画意的爱情.她可能完全知道,也完全明白,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虚幻梦境.然而,她毕竟找到了一个可以拒绝你的理由.尽管,它并不那么充分和现实.
走过的路,也许可以忘记,但岂能忘记那份深情?
或许，她是幼稚的.
秀发一甩的那一刹那,她岂知带走的不仅仅是一段短暂的爱恋,还有一份你对她深深的眷恋,一份你对生命和生活的激情?
那一刻,你的心都碎了,支离破碎.
秋雁依旧会像往年一样在天空掠过,麦穗亦会如往年般在阳光下灿灿金黄.而失落的心,何处才能回觅?
撑一叶孤舟,任心灵的桨四处摇荡,诸多往事不知不觉间已然忘记;随风远去的娉婷身影,瑟瑟秋风里不经意间黯然忆起.
流浪,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面对城市的风霜雨露,心本孤单;重归,在这萧条的柳林,一个人面对柳林层层的枯枝残叶,不过在寂寂的感怀漩涡中再次迷失自己.
你驻立在长长的江堤上,戚戚,有些凄冻.
秋风卷起了衣衫,好凉.
轻掩衣襟,不解心中冰似的忧伤.
泪,无声地滑落,将脸上的风尘洗去.洗去厚积的渍垢,洗不去沧桑,洗不去这深秋失落的日子.
堤头,那朦胧的一线天际,好苍茫.深秋黄昏中的落寞,点点滴滴滋长,随着岁月沉积.
找不到温馨,找不到港湾,唯余这朦胧秋色中残缺如书页般的记忆.
又是一个萧索的深秋呵.
三
柳林中落叶纷飞,如歌,如梦.
天,暗淡了下来.
秋风肆虐,它带着呼啸,疯狂地袭入.风沙扬了起来.
你呆立在堤上,视野模糊.捂紧胸口,你仍一阵阵心痛.你好思念远方的她呵,可她在哪里?
那么多年了,她杳无音信.可你仍对她痴痴守望.明知她不会再来这片记忆里的柳林,却偏偏不自主地走来.只因对她旧情难忘?抑或,只是期望再一个奇迹?
你站在那渐渐黑逝的堤岸旁,心一点点又碎了.
江风寒冷,吹瘦了江堤上你单削的身影.
暮色苍茫的天际,闪动着殷红的碎霞;斑驳树影之后,远方的村庄闪闪烁烁.那是照亮黑暗的灯火.
你心中的灯,却灭了.
孤独地守候在秋风里,只为一缕相思.
柳林中,却寂无声息,只有晚鸦在悲鸣.
你忽有了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怆.
涩涩的记忆,与这萧索的夜色那么相融.
大恸.
……
烟味,又浓了……
广东，中山
2001年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