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大约五年前,我在稻城的一家酒吧里面认识了他。一听说我是浙江人,他就凑过来跟我打招呼,因为他也出生在浙江的某个地级市。
他年龄和我差不多,三十出头,很能喝酒,我从来没见他喝醉过。他名叫秋,秋似乎并不是其真名,我也不在意,毕竟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很少用真名,秋体型消瘦,个子不高,黑皮肤。他笑起来的样子似乎永远介于半惊奇与半狡黠之间。事实上跟他相处久了,我发现真实的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要天真也要诚恳一些。秋因为长得瘦小,皮肤黝黑,在流年大伙称呼他“小黑子”,他也毫不在意,仍旧乐呵呵地请大家和一轮酒。
流年是我在稻城时经常去的一家酒吧,这家酒吧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禁烟,不论什么时候推门进去都是一团烟雾缭绕,才开始不习惯,不到半分钟就被呛得泪流满面,这种体会以前只有在家祭祖烧纸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但是我有不得不去流年的理由,诚然不是因为秋,而是想见到程浩,程浩是一名编辑,流年的常客们几乎都从事文字工作,彼时的我刚从中文系毕业,是稻城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想从事文学工作,写了一些小说和诗歌想找编辑帮我看看是否有机会上稿。
程浩偶尔会来流年酒吧,但是只要他一到一定围了一大群人,这些人本质上跟我没什么两样,都是期待这位编辑能够识得千里马,可是程浩从来不在酒吧里谈工作,大家只是聊文学,聊一些最近的趣闻轶事,讲讲都有了什么新的小说,大家七嘴八舌,我性格内敛一直都插不上话,就别提要个联系方式了。我和秋就是这样认识的,他也在人群中,渴望被看见,可是正如他那瘦小黝黑的身体一样,他在别人眼中几乎是透明的,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
一次喝酒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自己的困惑,我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再这样泡在酒吧里不是个办法,我想找点活干干,或者说就此回到浙江老家找份体面的工作。秋沉默不语。他开始在我面前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眼瞅着抽完半盒,他才开口,“曹啊,你回去倒是挺好的,可是就这么甘心吗?”
我不响。
“你还有家能回,我回不去。”秋自言自语。
“怎么会?”我问。
“父母都走了,我出来十几年,回家孤单一人要被人笑话。”他说话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我是不回去的,要回去,也要在这里做出点成绩,体面风光地回去,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好好瞅瞅,老子出息了。”秋说着用力把剩余一半的香烟摁在透明烟灰缸里面,再用手一搓,截成两段,似乎是报了大仇。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喝了一口酒,“但是这样下去我也吃不消了,你说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怎么可能遇到一位好的编辑,怎么可能成为一名作家呢?”
“作家,作家,就是坐在家里的人。”秋有些打趣道,“我们现在就是坐家。”
诚然这是一种调侃,却也是我们大多数人的现状,在流年里面所有人似乎都透着一种诡异,一种不上班但是觉得自己很行的诡异,他们大聊特聊,聊起普希金的诗歌、列夫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等等如数家珍,而我并不喜欢这些作家,我反而更偏向爱尔兰作家,王尔德、乔伊斯、特雷弗......有时候观点争锋相对,他们都认为王尔德不是一个好的作者,而且其本人因为感情取向问题被关了两年小黑屋。我对此评价嗤之以鼻,我觉得这些人总是站在一个道德制高点居高临下地审视所有人,而且是带着偏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曾经被捕,那是1849年,我们看中的难道不应该是作品本身,而不是作者或者什么意识形态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能我的性格上带着一种执拗,我来流年的一年多时间里几乎没有找到交心的人,秋是个例外,相反他也很喜欢王尔德,但实际上他更偏爱王尔德的插画师比亚兹莱,我跟他共同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类插画,在此之前我已经有了古斯塔夫·多雷,威利·波加尼,亚瑟·拉克姆,哈利·克拉克这些古典插画大师,有时候我觉得我似乎不适合搞文学,更适合研究艺术,当然这是不能够的,我没有资源来做艺术,据我所知那是更卷的一条赛道。
为了生存,又不至于放弃自身的理想,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替流年打工,流年酒吧的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都很时髦,而且具有一定艺术欣赏水平,尤其是老板娘红豆杉自己也是文学爱好者,据说跟程浩有些私交,当我终于因为囊中羞涩向她提出在流年打工的时候,她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尽管底薪很低,但是包吃住,酒水能打八折,没有再比这个更好的工作了,至少那时候确实是这样。
当我穿上酒保的制服开始在流年打工的时候,秋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我,“曹,你沦落了。”他这样说,“你竟然为五斗米折腰!”
“那不然呢?”我苦笑一声,“睡大街吗?”
稻城的气候比较适宜,冬暖夏凉,要是真的去睡大街似乎问题也不大,但毕竟不体面,尽管当酒保也不够体面,但相较而言体面多了。
秋的身上有一种脱不下的长衫的那种感觉,他似乎很鄙夷这些低端的工作,诸如什么保洁、酒保之类的,他觉得一个要成为作家的人不应该被这些凡尘琐事打搅,这也是后来我跟他决裂的最重要原因,我不认同他这种生活方式,缺乏安全感,而且让自己不断陷入到生存危机。我私下听红豆杉讲,秋外面欠了一些钱,生活捉襟见肘,岌岌可危。
我本来以为是危言耸听的谣言,直到有那么几天我不见秋来酒吧,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是稻城的秋尾,早晨起来都能在屋檐和瓦片上看到一层薄薄的霜,秋进来了一脸的憔悴,脸上还有未消解的乌青,我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说去爬山的时候摔了一个倒栽葱,受了点伤,在医院里度过了一段时光。他说起来仍旧是轻描淡写地一笔概括,仿佛啥事没有。结合之前红豆杉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对他有了一些隔阂,秋并不傻似乎也预见到了,也没说什么转而谈起文学,“曹,我听说这段时间你很有进步,在某某杂志上发了几篇文章。”
我苦笑一声,“哪有什么进步,都是运气好罢了。”随后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这一切跟鬼使神差一样,那一晚程浩喝到很晚,红豆杉让我照顾一下他,程浩没有尽兴,我过去的时候他非让我喝几杯,我就坐下来边喝酒边听他讲一些往事,都是跟女人相关的,或许文学的最终极目标就是为了这些世俗化的事情,钱和女人,他跟我聊起了俄罗斯,痛斥现在的俄语文学是全面大倒退,再也没有出过像样的作者了,我跟他说起阿列克谢耶维奇,那总还算是一位有良心的作者,程浩怒目圆瞪,这些作品连屁都不是!他痛骂道,都是打着某某正确和某某主义,归根结底都是被意识形态绑架了,写不出纯粹的作品。
随后他又聊起美国文学,他觉得美国文学是世界标杆,是如今大家争相学习的地方,诚然我内心还是认为爱尔兰文学很厉害,出了很多大师,但转念就违背了自己的初心,我想着是不是晚上讨他的欢心,我也开始对美国文学赞不绝口,觉得某某作品应该得奖,某某作家应该获得更高的荣誉,末了,他跟我说,红豆杉让他关照关照我,让我给他看看自己的作品,我写的不是很成熟,当时有一篇《神之塔》就交给了他,本来也不抱有任何希望,毕竟是一个人酒后的话,这种话大抵是不能信的,但一月有余,红豆杉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到一边,说我中奖了,我还在纳闷,她给我看了某杂志的目录,里面赫然有着我的名字,被刊登的作品就是《神之塔》,怎么会,我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但面上仍然波澜不惊,“老板娘......谢谢。”我大抵说了这些话吧,那天请了一轮酒,老板娘也请我喝了两杯,我觉得生活似乎在走上正轨,在没有秋的日子里。
秋的再次出现,我有点避之不及了,他每次都是抱怨,他说他正在构思《秋的向日葵》那是一部长篇小说,写出来肯定好,这样的话我曾不止一次听他说起过,可我对他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有那么几天秋不来了,我也很少去提及他,只是偶尔通过红豆杉的嘴得知他似乎在躲避债务问题,据说追债公司的人把他围住一通乱打,我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像他一样被表面的体面蒙蔽,至少找到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
秋似乎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一点也不在乎,可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做关于秋的梦,梦里他躲进下水道,后面追着他的人排到了长安街上,稻城的秋天似乎有些悲凉,这是天然如此,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法国梧桐把落叶吹散,地面上到处都是,早晨的白霜把花坛里面的葱兰压得喘不过气,一如我们大多数人的命运一般凄惨。
下了几场秋雨之后,我顺着记忆去秋的家里,那是他原先租住的地方,他所在的那条街很是荒芜,周围有一家破破烂烂的电影院,当地人称其为“幽灵的电影院”。整条街都很寂寥,沿街的老房子都有些年头了,很多都是1950年代的房子,楼梯很陡,室内光线很暗,地面也很潮湿。我那次不知怎么就跟他来了这里,打开门的时候分明看见几只蟑螂从客厅里爬过,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在想他是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泰然自若的。
再一次到秋的住所,一切恍惚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只是大门紧闭,不管我敲多少次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的敲门声引来了楼下的房东,他五十多岁的模样,一圈大胡子像麦糊烧一样围着嘴巴形成一个标准的圆形,“真该死的,”他看见我就说,“秋不知道死哪去了,欠了我四个月房租呢!”
“您也不知道吗?”我朝他微微一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谁知道呢,”房东说,“要不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早就把他的东西扔大街了。”“对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这家伙也欠你的钱?”房东转头问我。
我摇摇头,倒也不是为了钱的事情,就是不清楚这家伙的现状,又有点放心不下,毕竟曾经也有过一些交情。我没有跟房东多说什么,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把昨天晚上剩下的水饺热了一下,就着劣质的老白干吃下去,身体暖和了一些就打开笔记本计划写作,可是脑袋很沉,写了没有几个字便倒头在床上睡去。
人生是否存在意义,我可一点都说不上来,至少即便是今天我都没有找到答案,那几年的生活一如我的梦魇般折磨着我的回忆,让我每每想起来都浑身颤抖,我的生活,那些我之前的生命中遇到的人——那时候我常常想,或许死亡也是最终的意义。
灰蒙蒙的日子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来年春天,红豆杉在流年组织了一场文学活动,我也参加了,我不光在里面充当服务员,也作为一名作者跟一些有眼缘的人聊了聊,这一聊还真的有些收获,我遇到一个叫花的女孩,她竟然也喜欢爱尔兰作家,我们相见恨晚,聊了很多关于爱尔兰小说的趣事,尤其是我们都喜欢王尔德,她认为自己就是腐女,非常能接受王尔德的性取向,我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我主要喜欢的是作品本身,其实作者于我而言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后来又遇到一位编辑,给他看了我的其他一些小说,他说我很有潜力,以后说不定能红。我谢谢他的吉言,如此成了我在流年屈指可数的几次甜蜜回忆。
往后的日子我渐渐忘却了秋,似乎他从未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到了那年秋天,秋回来了,拖着一具疲惫不堪的身躯,他一进门,明眼人都开始嘘起声来,有人调侃道,“哎呀,秋啊,据说你发达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和事业。”秋只是笑笑,跟往常一样,“托大家的福,每天都是阳光明媚。”
他在吧台坐下,我正好当班,“好久不见,曹。”他说。“好久不见。”我礼貌地回话。他的嘴唇分明动了几下,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几分钟,“给我来杯酒吧,老样子。”我给他倒了一杯波旁,“喝吧,这杯算我的。”我说。
他也毫不客气,一饮而尽,“我写的小说《秋的向日葵》就要收尾了,”他自顾自说,“我很有成就感,曹,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活过。”
“那恭喜啊,到时候我要一本亲签。”我打趣道。
“没问题的,”他说,“肯定没问题。”“再给我一杯吧。”他说。
我又给他续上,这一回他喝得慢了,似乎不愿意将它一口干完,“你知道吗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其实从未喝出个所以然来,可今天的酒它就是有点甜。”
“酒都是涩的,你为啥今天非说是甜的?”我问。
“就是甜的,太甜了。”他有些沮丧,把杯子推到一旁,“在我的小说里,在向日葵盛开的地方,主角会遇到一个姑娘,他将坠入爱河。”
“嗯哼。”我说,“听起来很老套。”
“不,不,你不懂。”他否定我,“这个故事不一样,向日葵无论如何都开不了,似乎受到了什么诅咒,而这个姑娘本身就带着不详,藤蔓会疯狂生长,这些藤蔓都长着倒刺,触碰到的人都会死去。”
“哦,那还挺有意思。”我说。
秋不响,喝了一口酒,“曹啊,有时候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人为什么会死呢?”
“是一种......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每个人都会死吧。”我吞吞吐吐。
“那么人死后真的有魂灵吗?”他真诚地看着我。
“大概有吧。”我点点头,不知怎么这问题竟让我想起祥林嫂来,隐隐中有些不祥的预感。
“那么天堂也是存在的?”他问。
“不知道,但我想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是不存在的吧。”
“可是既然人有魂灵,那死后必然要有一个归宿。”
“打住!”我打断他,“别死死死的。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份工作。”
“可是我会做什么呢?”他似乎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我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吧台。
我不知道那晚秋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离开之后跟红豆杉请了假,径直回自己的住所去了,可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秋是真的,他似乎彻底在稻城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我的回忆。
冬天的时候我离开了稻城,红豆杉笑嘻嘻问我是不是找到了好去处,我跟她说自己准备回老家了,年纪大了起来,家人给我寻了一份工作,还给我安排了相亲,红豆杉说挺可惜的,在稻城不是挺好的,每天醉生梦死。我感激红豆杉为我做的一切,可是人总要长大的,我告诉她,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稻城于我而言是一处心灵的乌托邦,但不是生活的归宿。离开的那一晚,我请大家喝了一轮酒,在流年攒动的脑袋里,我有些期待会不会出现秋的影子,可始终也不见他来,他大概也许已经离开稻城了吧。
我把稻城的一切都封锁起来,后来断了文学的念想,又去学了会计的知识,去一家企业做账,直到某一个晚上,我居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向日葵开满山坡,漫山遍野都是金色的花朵,在一片金色之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形,穿着裙子的姑娘,梦就这样醒了,我似乎又想起秋一直想要完成的小说《秋的向日葵》,秋这个名字再次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试图上网去搜,杳无音信,今年国庆的时候回了一趟稻城,流年已经关门了,现在开着一家叫MILL7的酒吧,风格也跟流年大相径庭,主打一个轻奢、休闲,再也没有任何复古的基调,也没有了文学的血统。
离开稻城的前一晚,我发信息给红豆杉询问近况,她约我一叙,就在流年之前的旧址,如今叫MILL7。
“我以为你会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她打趣道。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可是走到这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心酸,似乎在这里留下了太多痕迹,但这些痕迹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其实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记忆中的未曾改变。”
“现在呢?”我问,“没有流年了,你们在做什么呢?”
“忙其他的事情啦。”红豆杉爽快地喝了一口酒,“不做酒吧就做其他的,我现在开直播呢,情况也还好。”
“那我得去看看,到时候给你刷礼物。”我随口说了一句。
“想做我的榜一大哥?”她笑了,“弟弟还是太嫩了点。”
“哈哈。”我干笑两声。
“有文学进展吗?”她问我。
“说实话,写作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很多时候写了毫无意义。”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提笔了,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可能实现、遥不可及的梦想。”
“哎,打住,可别轻易这样说。”她伸出手挡在我的面前,“不管做什么,不问结果、不问意义,想做就做,活出自我,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厉害吗?”
“有钱人?”
“永远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的人。”她喝完了杯中的酒,举起杯子,“再来一杯。”酒保娴熟地走到边上给她倒满。
“喝得这么猛。”我露出一个略显夸张的表情。
她没有理会从红色的龙骧包里面掏出一沓纸,是一本手稿,“给你,拿去。”
“这是什么?”
“拿着,你看看就明白了。”
我接过来,32K的纸张大小正合适,上面写着《秋的向日葵》,“这是......手稿?”
“唯一的。”她点点头。
“那么秋呢?”
“死了。”她说。
“哦。”我脑袋有些宕机,“怎么......”
“没有人知道,房东来通知的,收拾遗物的时候就只有这个最宝贵,他藏得很好、很看重。”
打开手稿,里面写着:献给曹,我在稻城唯一的朋友。
眼眶有些湿润,但我还是忍住了,翻了几页,是一个跟诅咒相关的童话故事,最后的结尾写着一句话:人为什么会死呢?
离开稻城之后,我的生活重归于平静,时间久了这份回忆的浓度便渐渐淡去,只是我偶尔还会写写小说,也开始去认识一些新的文友、开启新的生活,三年后的某一天我梦到自己被一只冬天开的猫捞走了,让我定期写文,不然就找人托梦把我揍一顿,我居然笑醒了。忽然又想起秋来,就翻出他的手稿看看,看着看着感觉自己老了不少,时间的流速在我周围加快了,翻到最后还是那个问题:人为什么会死呢?
想了很久,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和人为什么要活着一样,能说出千万个理由来,也能用一句不需要理由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