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的故事,发生在两个金融天才之间,其中一个姓Ferdinand(费迪南德),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总之,他们联手上演了汽车史上——最精彩的收购与反收购大戏。
那是2009年的秋天,可能很多人还记得,大众宣布收购保时捷49.9%股份,正式控股保时捷,从此保时捷归入大众帝国,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保时捷也曾试图收购大众,并且几乎获得了成功。
恩怨情仇都得从1993年讲起,那一年,Wendelin Wiedeking(文德金)接手保时捷。
Wendelin Wiedeking(文德金)
文德金是当时欧洲最强职业经理人之一,在上任之初,他就提出公司每年应该从盈利利润中提取1%作为他的分红。
要知道在1993年,保时捷还处于亏损状态,所以没人把这个要求当回事。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文德金的长期管理下,到了2005年,保时捷公司的年收入已经达到103亿美元,利润19亿美元,文德金也顺理成章地分到了2000万美元奖金。
此时,素有汽车行业中的金融天才之称的文德金,心中早已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计划——他将目标瞄准了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长子——大众集团。
当时经典的“方灯”宝来(第四代捷达)
在2005年,大众公司年销售额1230亿美元,年利润却只有22亿美元,在当时的金融界完全不被看好,所以市值也只有170亿美元左右。
与此同时,大众也是保时捷的重要合作伙伴,占保时捷销售额1/3的卡宴底盘就来自大众。
第一代卡宴(2002-2007)
面对大众的低股价和“友好关系”,文德金盘算着这盘大棋,已经准备好执黑落子了。
2005年9月25日,保时捷以42亿美元收购大众汽车20%股权,文德金对外表示:不会收购大众公司。而当时欧洲金融圈普遍认为:购买“欧洲最不赚钱的公司之一”的大众股票,文德金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事实上,不管文德金是否表态,想要收购大众公司,本身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德国有一部专门针对大众公司的法律——《大众法》。
《大众法》是讲:当对大众公司持股比例超过20%时,无论超过多少,其投票权最高只限于20%,也就是说,想要实际控制大众公司,持股比例要超过80%,让其它公司股权降到20%以下,才能实现。
而当时的德国下萨克森州政府持有大众20.1%的股权,所以理论上在没有他们允许的情况下,任何公司都不能完全控制大众。
不过,这部法律和欧盟的《反垄断法》并不兼容,所以《大众法》其实也面临着失效的风险。
2006年8月,保时捷把手中的大众股份增持到25%,与此同时,保时捷家族也在积极游说德国废除《大众法》。
时任掌门人的沃尔夫冈•保时捷(左)和文德金(右)
2007年3月,保时捷继续增持大众股份到31%,此时的文德金已经会公开讨论大众汽车了,仿佛他已经是大众的老板了一样。而相比两年前,大众的股价也变得越来越高。
一年后,保时捷监事会授权公司可以增持大众股份直到50%。
尽管如此,由于《大众法》在当时仍然有效,且大众的盈利能力并没有和股价相对应的增长,欧洲的众多对冲基金判断大众股价将很快面临暴跌,纷纷选择做空大众股票。
2008年的秋天,这场保时捷和对冲基金的生死博弈开始了!
让对冲基金感到欣喜的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大幅冲击了保时捷公司,由于资金短缺,银行业停止贷款,保时捷收购大众股票的过程受到阻碍。大众公司成了市场上被做空最多的股票之一,到了2008年的10月,大众有12.8%的股票被做空了。
10月20日,金融刊物巴伦(Barron’s)发表了一篇关于大众的文章,标题为“世界上最被高估的股票”,推测一旦保时捷停止增持,大众汽车的股价将“犹如从悬崖上滚下的甲壳虫。”
Barron’s周刊
10月27日,保时捷放出大招,再次提出增持大众股份到42.6%,此外,保时捷还悄悄购买了31.5%的大众期权,合计占大众股份74.1%。
事实上,只要再进一步,一旦达到75%,保时捷就能通过大众资产负债表里的120亿美元帮自己完成这次收购。
文德金利用了法兰克福市场在期权交易上有一项极特殊的规定,即如果买入买权(期权)的一方是按全额价款支付权利金,也就是说不使用融资杠杆,便可自行决定何时公布期权仓位,而不管其已经持有了该公司多少股份。
暗度陈仓,在文德金若无其事地把对冲基金寡头们送入万劫不复之时,寡头们自己还以为保时捷仍然只持有42.6%的大众股份。
消息公布,大众股票大涨,空头们的灾难降临,为了抢先平仓,只好疯抢股票,即使是比当初放空时高几倍的股价,也在所不惜、忍痛回补。大众股价在一天之内从200美元狂飙到500美元,次日暴涨到1000美元。
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大众汽车就成为了全球最有价值的公司。
眼看保时捷就要得到大众汽车,保时捷家族几乎不可一世,但结果其实大家都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记得开篇提到的那位姓费迪南德的天才吗?他将摧毁文德金几乎已经到手的成功,并实现自己的复仇。
保时捷职业经理人文德森同志暗度陈仓,到2008年,帮助保时捷控股共获得大众42.6%股份和31.5%的期权,戏耍对冲基金的同时,使得大众汽车在一夜之间成为全球最有价值的公司。
这里还有一个信息:大众也是由保时捷博士(费迪南德·波尔舍)所创立的,所以一定意义上讲,文德森和时任保时捷监事会主席的沃尔夫冈·波尔舍的终极目的是一统保时捷帝国。
那你们可能要问了:大众公司从2005年到2008年这三年间就没想过要反抗吗,就任凭保时捷推进收购计划?别忘了,上期我们提到的两个天才还有一个没出场呢。
他也叫费迪南德,费迪南德·皮耶希(Ferdinand Piëch)。
费迪南德.皮耶希姓氏源于父亲安东·皮耶希,名字正是来源于祖父:大名鼎鼎的保时捷博士、保时捷和大众创始人——费迪南德·波尔舍(Ferdinand Porsche),他被家族赋予费迪南德的名字,并在年轻时就在机械上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他似乎天生就应该是家族企业保时捷品牌的继任者。
不过造化弄人,在1971年整正个家族的“下课”风波中,公司增设监事会,而所有家族成员退出企业管理岗,转而将保时捷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是的,23年之后,正是文德森接管了保时捷。
要讲完费迪南德·皮耶西的故事,可能要几万字,如果大家有兴趣,日后会再做一部有关费尔南德·皮耶希的连载。
简言之,本有极大机会管理接任家族企业的费迪南德在被表弟沃尔夫冈·波尔舍“踢出”公司后,先后在意大利的设计公司结识设计大师乔治亚罗,入驻奥迪力挺quattro四驱系统,并最终在1993年1月1日56岁的时候正式就任大众集团董事长,他的管理雷厉风行,在大众20多年,如“国王”一般管理着这个帝国。
没错,此时文德森和沃尔夫冈面对的对手,是一个“波尔舍”(Porsche)。
此时,保时捷几乎拥有大众74.1%的股份,一旦达到75%,保时捷还将获得大众的现金储备,且在2007年11月,《大众法》已经被废除,保时捷几乎已经将大众收入囊中。
不过费迪南德却表现得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几乎在放弃大众公司,他在2006年初就宣布:其任期将在2007年结束,让路保时捷职业经理人文德森。
在常人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他是一个“波尔舍”,里应外合帮保时捷拿下大众公司也是人之常情,然而,30年前那场“针对他”的家族会议中,身为第二股东的他被表弟“踢出”家族企业的仇恨又怎会那么容易忘记。
机会来了,在2008年,一股神秘的力量限制着保时捷的大众股权一直没能达到75%。到2009年3月,为了收购大众,保时捷已经向15家银行贷款130亿美元,债务问题超出想象,文德森和监事会向保时捷第二股东兼大众董事长皮耶希求救,希望得到十几亿美元的贷款援助。在收购大众的边缘,向自己的“猎物”求救,沃尔夫冈和文德森已经输了。
随后,皮耶希站出来表示:文德森对保时捷公司管理不善,并且,对保时捷无法按时偿还大众贷款方面,将附属额外条件:即保时捷将自己的股份卖给大众,否则大众将迫使其偿还贷款。
2009年7月,职业经理人/保时捷首席执行官文德森“下课”,遣散费7100万美元。
2009年秋天,大众宣布收购保时捷49.9%股份,正式控股保时捷,剩余股份将在后续收购;而保时 捷家族将保留在大众持有的50%股份以及所有债务。
在这场股权交换中,费迪南德·皮耶希成为了保时捷老板的老板,其个人持有约52.2%的大众股份以及额外14.7%的保时捷股份,打败表弟,曲线救国,实现了祖父费迪南德·波尔舍所创立的保时捷帝国的大一统。
直到2015年,费迪南德才正式辞去大众监事会董事长一职。
这段有关保时捷博士创立的两家公司的恩怨情仇就讲完了,换句话说,这其实是围绕保时捷家族第三代两兄弟间的战争,在1971年那场争夺“第三代”掌门人的家族会议中,沃尔夫冈赢了,而直到2009年,在大众收购保时捷这场战役落下帷幕,费迪南德·皮耶西才终于赢回了本该属于他的胜利,为此,他酝酿了3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