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月色还未完全褪去,白露凝结,田庄里的公鸡才刚刚苏醒,但在村庄的边缘处,人潮涌动,大伙们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议论着。
对于刚熬了一个通宵看书的煌来说,远处飘来那一阵愈演愈烈的讨论声,仿佛就像千百根银针扎入他脑壳,辗转反侧,苦不堪言。身下的小木床因他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他的眉头几乎都快挤成一点。
在察觉到这些声音短时间内不会消失,煌睁开疲惫的双眼,缓慢地坐起,朝床边凿开的小洞望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磨人的事情。
早上的光线不太强烈,但还是让他眼睛感到略微的不适,待眼睛适应光线后,只见村外的栏杆边缘处,围着数十名村民,不少村民还在闻讯赶来中,阵势相当庞大。
“.......恐怖......又出现了......”
由于还未完全清醒,煌只能依稀从经过木屋的村民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不过既然已经被吵醒,他索性整理好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顶着冷风出门一探究竟。
农田处——
“之前就出现过一次了,照这样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祸及到我们这里。”
“别瞎说,这不都通知了那些大人,很快就可以解决的。”
“屁,他们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事情。”
还未走到人群堆里,煌就听到几个村民在旁边讨论着,对话中很明显听得出有怒气,且声音听上去异常熟悉,他朝声源处望去,果不其然,苏夏的父亲苏镇南就在那里。
只见他旁边还站着三个中年男子,其中有一个腰上挂着铜锣,估计就是昨晚巡逻的村民之一,另外两个大约是刚从家里赶过来不久,还喘着粗气。
“苏伯伯。”
“啊?小煌......”苏镇南听到声音后,跟同伴示意了一下,暂停刚刚的对话,当他转头看到眼前这位衣衫单薄的少年时,脸上略显不满,嗔怪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已经是快入冬的季节,煌仍穿着一身夏季轻薄的白色布衣草鞋,对比周围他那三个已经身披貂裘的同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再瞧他那光洁白皙的脸上,倒也没感到一丝寒意。
“我身体可好了,不怕!”
“胡闹,速速回去穿多几件衣服,不够的话待会我让小夏给你送过去,还有,”他盯着煌那凌乱不堪的黑色碎发,好几根已高高翘起,恨不得将它们全部捋平。“出门也不好好整理一下,你看看你的头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家里还有好多件呢,不用再送了。”每年冬天苏夏都会送来好几件御寒之物,早已令他过意不去,今年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们破费了。
“先不说这个,苏伯伯,你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吗?”煌指着刚刚就一直很在意的人群方向问道。
苏镇南转头望着煌手指的方向,无奈叹了口气,表情也恢复成之前那般严肃:“那些东西又出现了......”
听到这里,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能令村庄戒备成这样,估计也跟几年前找到的两具尸体有关,之前村民们都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半句,但经过这几年,读了不少相关的书籍,他现也大概能猜得出其中的缘由。
近年来魔族在魔界动作愈发频繁,不少异物已经突破了两界间的结界,来到人界大肆破坏,这些异物即使被杀死,身上的污秽之气也有可能感染到附近的人类,使其发生异变,大多数都会痛苦至死,少数能活下来的,也如同魔物一般,失去理智,若被其抓伤咬伤,都会感染,人畜无一不例外,最终难逃死亡。
当年第一次发现那具尸体时,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经历了差不多六个月通宵达旦的警戒防备,察觉到没有异样以后,村里才恢复了正常作息。要知道,这种污秽之气如果扩散开来,整个村估计都会遭殃。因此城里每年都会密切留意各地的异动,如果有发现类似现象,都要及时上报告知。
“尸体有几具,会动吗?”
“只有一具,昨晚巡逻的人在栏杆边发现时就已经不会动了,不过以防万一,等村长上报给领主后,我们就会将其焚烧,免得事态恶化。”
“既然这样,那趁着现在尸体还没被焚烧,我就过去看看吧。”前几年的尸体,煌连根毛都没见到就被村民烧掉了,现在正是好机会能一睹为快。
“不行,那东西太诡异了,看着心里都发毛,你就别过去添乱了。”
苏镇南往四周环顾了一遍,在确认没有苏夏的身影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丫头经常赖床,要是她也在这里,指不准又要闯出什么祸来。
“我这边考试临近,一直只停留在书里的理论知识学习,还不如实践来的实在,亲眼目睹理解更为透彻。”
没等苏镇南反应过来,煌已经一溜烟地朝人堆里跑去,“喂!臭小子!回来!!”
“借过......借过......”待煌挤进人堆前时,眼前出现的景象还是让他吸了口冷气。他自认为从小到大没怕过什么,但现在这具横挂在木栏上面的东西,令他后背感到阵阵寒意。那东西的四肢均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摆放着,像极了一条被拧紧的麻布。四周还隐约能看见一股轻微缥缈的黑气围绕它周围。煌虽踮起脚尖查看,但也没找到它的头在什么位置,这个躯体几乎失去了人的形态,全身皮肤都呈亮黑色,像长了鳞片一般。
“嗯......好臭。”一股说不上来的异味不断刺激着煌的鼻子,令他感到反胃不适。环顾四周,不少村民也是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盯着那东西。
而村长则站在离尸体差不多2米的距离,左右反复地走动观察,两眼一直紧盯着尸体,右手则不停地在羊皮纸上写着画着,似乎是在记录尸体的外观特征。尸体旁边还站着四个村民,他们人手一把斧头,正对着尸体两旁的栏杆砍去,以防待会焚烧时火焰顺延而下,毁掉了其他栏杆。
眼前所见之物与书中的描写丝毫不差,但当实物横在他面前,对煌的冲击力还是很大,他的视线久久无法移开那具尸体,心里既害怕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