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一样的小孩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我,罗逸兰,今年13岁,我就知道,我家和别家不一样,我和别的小孩也不一样。

     大约五年前,爸爸和表叔合伙跑起了乘客大三轮。刚赚了钱,爸爸总会给我几毛钱,叫我买水彩笔学画画,买最爱的幸运方便面来吃。可谁能想到,恰好在去缴纳车险的路上,爸爸和表叔的车被迎面飞来的大卡车撞得车头变了形了,车上一位老爷爷摔倒在车上,慌了的爸爸和表叔急忙救人,顾不上肇事的大卡车跑了。爸爸和表叔负了全责,抢救老爷爷,给老爷爷送丧。我忘不了那个阳光暖的不像话的日子。午后,村里人慌慌张张来屋后的菜地里寻到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家……家大郎出事了!车……撞了!要死……”要强的妈妈只听出事了,吓得瘫软在地,楞楞的,再听不见后面说的什么。我守着妈妈,等清醒过来,妈妈一边抹泪收拾给爸爸换洗的衣服,一边把家里的积蓄都翻了出来。从警局里放出来后,爸爸回到家,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吃。第二日,爸爸醒来的时候,妈妈呜咽地发现,爸爸乌黑乌黑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起床后的爸爸出了门,去托人借高利贷了,砸锅卖铁也要付了赔偿款。从这时候起,我知道,我要听话,不惹爸爸生气,不让妈妈伤心。以后,别的小孩有钱买零食吃,我要在他们吃零食的时候避开他们,不让人家看出来眼馋、没骨气。可是,我终究是个贪吃的孩子。有一次,村子里来了车卖苹果,要用10斤的稻子换,好多小伙伴的爸爸妈妈在换,好热闹,我在一旁看着,盼着爸爸也端来稻子给我换苹果吃。等来的是爸爸喊我回家,我实在眼馋,不愿回家。我是被爸爸拎着衣领提拉回家的。爸爸瞪着眼,骂我没有骨气,锁了门,罚我跪在堂前,在他从田间回来之前,不准起来。那一天,我跪在堂前,哭得累了,睡着了。再后来,爸爸在农闲时候,做些回收酒瓶、收木材的买卖,我也随着走街穿村。妈妈挑着日用百货的担子,走村子。

     11岁那年的一个夜里,爸爸雇了车,装了满满的一车木材去交货。马路上黑漆漆的,车子连着木材和人从马路上滚落下去,在几十米高的圩埂向下翻滚,到了河堤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车子没有落进湍急的河里。坐在副驾驶的爸爸,被人救出来时,才发现车箱里的开水泼了爸爸一身,他的衣服和肉已经连在了一起。妈妈总也哭不够一样,抹泪说,感谢老天爷保佑。爸爸康复之后,继续收木材,晚上出车的时候,更加小心了。

     一年后,爸妈攒了钱还了债,爸爸喜滋滋地买了新砖和石块,准备盖新房了。妈妈隔三岔五地找老中医瞧病、吃药,可妈妈病的更严重了。我看到电视广告说有一种病叫肾结石的,就在隔壁县城医院可以治。我催着爸爸陪妈妈去广告的医院去看病。爸爸起初说广告不能信的,妈妈说去看看吧,也许真能看的准。一日早上3点,爸妈起床去医院了。爸妈到了医院,挂了号,在医院等了几个小时。门口慢慢走过来一位穿着便服的白头发老人,他一眼看见了爸妈,只对妈妈说“是你要看病吧,跟我去做ct检查吧”。报告出来,老医生说“很幸运!右肾结石晚期,再迟半个月,就迟了!必须马上做手术。你们回家准备一下,下礼拜做手术。”更加幸运的是,老医生为妈妈安排了去当地最好的医院,院长和副院长亲自为妈妈动的手术。手术后的妈妈出现了休克,爸爸带来的钱已经用完了,院长只说救人。爸妈说,救命的恩情,忘不了,也不能忘,人,要多行善积德。田里的油菜都熟了,等着人来收。我和弟弟看家、洗衣服、做饭、上学、写作业,等着爸妈的消息,盼着爸妈一起平安回来。在盼中,日子过得煎熬。忘不了那日放学,快到家门口,看见门开着,听见姨说话的声音,似梦。冲进家,顾不得在堂前切菜做饭的是谁,跑进房间,站住了,狠命揉眼。对,是姨,是妈妈,和姨说话的是妈妈,妈妈就躺在床上,我的妈妈真的回到我身边了,我有妈妈!妈妈瘦了,脸色黄黄的,肚子上有好长好长的伤口,一碰就会疼,还不能下地走动。妈妈强坐起来,心疼地抱抱我,两眼的泪花。我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连日来的委屈和害怕决堤一样。接着,家门口堆积的新砖和石块变卖了,又新借了高利贷,付清了医药费、手术费。妈妈经不起走村穿街了,爸爸也不做木材买卖了。那时,我知道,我家和别人家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和别的小孩到底是不一样的。我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健康,知道要坚强,要感恩。我还并不知道,接下来,我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又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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