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和老朋友约会,饭后坐在广场中央晒太阳。
欣赏着“民间老年广场艺术团”的舞蹈。
小胖兴奋的爬上台阶。
“你们还记不记得初三那年,我们几个人天天在一块儿!净是研究未来开一个那什么牛郎的垄断店。我当时就说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唱歌,我只能靠唱歌带你们上市。当时你们都唏嘘我,讲真的,后来毕业我参加了歌唱比赛...这比赛虽不怎么知名...”
大家都突然提起劲来,投以期许的目光:“获奖了?”
小胖挠挠头憨笑说,“三个评委起身上厕所了...”
广场上有朋友扔鞋,也有人骂不要脸,畅怀大笑。
这大概也就是老友相聚的美妙之处。一起回忆做梦的年纪,无遮掩地调侃起这些年的糗事,连同一起夸下海口的壮志。
更重要的是,阳光下抬头,隐约间又看见了他当年那双清澈的眼。
小胖真的做过唱歌梦。高中那年,他想要参加艺考。
父母不同意,觉得一个男孩子,就应该“正儿八经”的考上一所知名的大学,念一个“正儿八经”的专业,将来从事一份“稳定靠谱”的工作。
小胖和父母沟通,不行。
冷战,还是不行。
成绩直线下降,最后大闹了一场。
叔叔气急败坏砸烂了他攒了一年钱买的吉他,他随手操起桌上的保温杯砸破了他爸爸的脑袋。
救护车来了之后,学校领导也来了。
予以小胖开除的处分。
自此以后,小胖搬出了家,过起了“自由”寻梦的生活。
参加过一些比赛,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小胖颓废了几个月,为了生计开始朝九晚五。
至今也没有正式走上音乐的“不归路”。
只是他依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那块搞音乐的料。
大家都兴奋地说起那些年自己的梦想。梦想确实神奇,在合适的时候被提起总能挑起你的多巴胺,屡试不爽。
聊到傍晚,话题却慢慢延伸到房价、赚钱、工作,社交,到后来,就是有些尴尬的沉默。我聊起了新年以后的打算,去了一线城市的话,苦恼怎样才可以租到便宜的房子,找一份还算体面又高薪的工作。
感叹工作难找,学历就是个硬门槛。
大家眼里的光都逐渐暗沉下去。
清点一下,有人依然在挣扎考研,有人马上要投身工作,有人还在迷茫寻梦。
我说我卡在二和三之间了,真的太尴尬。
小胖安慰我说,“你记得当年老师让我们写理想吗?别人写的都是上某某重点大学、挣花不完的钱、成为艺术家。我偷偷看了你的,你写了八个字'律师写作旅行行善',我觉得太酷了。如今过了六年,律师梦破了以外,你的梦,都还在慢慢实现。”
“写作吗?我说,挺好。即无施展之处,又写不出惊艳社会的东西来。”
我扭过头,眼泪砸了下来,我好像有很大的委屈,很久我都说不上来。
麦兜曾经讲过那么一段话“拿着包子,我忽然明白:
原来有的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
没有鱼丸,没有粗面。
没去马尔代夫,没奖牌,没有张保仔宝藏。
而张保仔,也没有吃过那个包子。
原来愚蠢,并不那么好笑。
愚蠢会失败、会失望;失望,并不那么好笑。
胖,也不一定好笑;胖,不一定有力气;有力气,也不一定行。
拿着包子,我忽然想到:
长大了,到我要面对这个硬绷绷、未必可以做梦、未必那么好笑的世界的时候,我会怎么样呢?”
我们能怎么样呢?年轻无畏,以为有思想,有活力,以梦为马?
其实那些年的事情在多少年后,就像是一杯冰汽水。
一下子喝进肚子里,然后嗝出一口气,那一口气就是当年的不服气。
昨天征集“这个世界会好吗”素材,有个男孩子留言,有梦想啊!有什么不好的?干嘛要不好?
我反问他:那如何带着梦想度过20开头最穷苦的日子?
他告诉我说,不论怎样,反正我相信我以后会很有钱。
我“一脸羡慕”的问他,你是富二代吗?
他说不是。
我说,以前我也那么想的。
我说,我还有一些为了省钱买个名牌包吃了一个月泡面进医院的朋友,找工作拼劲全力考了第一被关系户顶了的朋友,梦想不被爸妈认可赶出家门的朋友,唯唯诺诺收起梦想小心翼翼打工的朋友,办了信用卡开了花呗借呗的朋友,他们以前都有梦想,他们以前也都是那么想的:
“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会很有钱。”
我们处于无畏的时候,我们满怀斗志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现实打败多少次?能重新站起来的人又还有多少个?
该安心立足“苟且”的年纪,不要骑着梦之马不顾一切奔向迷雾重重的诗和远方了。
越骑越傻。
只是,梦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穿着彩虹七色晒自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