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人有千万种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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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阴风挂了好几天,吻着玻璃咣咣作响。

陈江头上绑着纱布,右腿上了一截石膏,吊着挂瓶躺在医院里。

头上的纱布渗了点血渍,朱红中有点粉丝汤中鸭血的颜色,成了一个圆。

陈江喊张忻在上面写了必胜。

张忻是陈江的女朋友,在一起很多年,分分合合无数次。

他们是我见过最风风火火的一对。分手时差点拿着菜刀互砍,隔着半条街听得见互相骂娘,复合时斩鸡洒血拜把子,说两人前世今生都是缘。

陈江说:“今年还想带张忻回家见俺爸妈的。从大年二九待到现在。”

我说:“那你还惹事,头上的纱布被你搞得还挺别致。”

陈江说:“还不是为了张忻这疯女人。”

张忻上来就掐陈江的脖子。“都是你这个混蛋要吃韭菜。你和韭菜都特么是臭玩样。”

你这疯女人。

互掐原因的故事来自小年夜那天。

小年夜那天饭点时候闲着没事干,陈江和张忻就去街上溜溜。

在东北读书读久了,养了一身东北性子。一直认为下馆子吃饭的都是太书生气,街边的大排档才算得上汉子。

陈江和张忻在一家烤串大排档里吃晚饭。搬了箱啤酒,叫了鸡翅,鸡心,鸡胗……却没有韭菜。

陈江问:“老板,你这没韭菜吃个屁啊。”

老板说;“不不不,刚刚还有的,剩下的五盘子韭菜都被那边那桌的王哥拿走了。”

陈江问:“什么王哥?”

老板压低了声音:“就那个剃了板刷头的那个胖子,惹不起惹不起。”

张忻说:“这胖子脖子里挂的金项链比陈江你老家养的狼狗链子还粗。”

陈江瞎嘀咕:“哦,这狗日的。”

张忻闷了一口酒,抹掉嘴边的啤酒沫,拍拍大腿起身说,陈江就你那怂样,老娘我来搞定。

然后张忻拎两瓶啤酒走到王哥桌,看了看桌上的韭菜,放下酒拿了两盘韭菜就走,顺带捎上一句话:“不要太贪心,换你两盘韭菜,谢了,兄弟。”

陈江看的有滋有味,王哥那桌的四五个男人看着发愣。

张忻把韭菜扔在陈江面前:“全给你,不和你抢。”

陈江朝着张忻打了嗝,一串一串的嚼起来。

隔壁桌的那几个混社会中像是大哥的一个胖男人扯了扯袖子走到张忻后面,可能就是老板口中所谓的王哥。

“妹妹,你也不问问我谁,就拿老子东西?”

张忻掩了鼻子回头看着胖子给他一个白眼说:“老娘不就拿你俩韭菜么。我去,你嘴里都韭菜味,一阵一阵的,真臭。”

剃板刷头的混混胖子一把拽住张忻的马尾辫,把她拎了起来,张忻正吃着鸡心,这么一拽全吐出来了。光头嘴里还骂着,你这婊子。

张忻无法反抗,就这样被拽着。

陈江一口吐掉嘴里的韭菜,一把掀翻了桌子,起身对着混混老大的鼻梁一记重拳。

王哥似乎被一拳打蒙,松了手里的辫子,趔趔趄趄没站稳,向后倒在了地上。

几个小弟冲过来帮老大,对着陈江猛打。

陈江毕竟是陈江,有那么两把刷子的。

大排档已经被破坏的惨绝人寰,遍地烤串和啤酒瓶。

陈江把张忻向后推了一把说:“你快走,别被打到。”

张忻骂了一句:“我靠,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陈江说:“靠什么靠,脸打坏了我怎么带你回去结婚!”

张忻说:“滚!”

一个小弟地上捡了一个啤酒瓶,抡着瓶子对着陈江的脑门上砸去。

哐当一下,整个啤酒瓶子碎成了渣。张忻跟着尖叫。

陈江脑袋砸开了,脑门飙着鲜血,顺着脸颊流淌挂了下来。

陈江没撑住摔倒在地上,被除了昏死在地上的王哥四个小弟拳打脚踢好久。张忻在一边傻傻地看着。

大排档老板及早打了电话报警,听到警鸣声后,四个小弟扛着王哥跑了,现场留下了一个狼狈不堪的大排档摊子和昏死在地上的陈江。

陈江小腿被踢得骨折,身上有几处淤青,脑门还添了伤口。张忻装着女汉子的样子,实际却很心疼,明明嘴里想说着感动,却一直背对着陈江,看窗外过年时的大街小巷,默默地留着眼泪。

陈江抱怨着不能带张忻回家见父母,怒骂着用酒瓶子砸他的人。带着伤还不允许喝酒,懊糟的过了年。

没有平平淡淡的人生,却把它生活的繁花似锦。没有奢华糜烂的生活,却把它演绎的大富大贵。

所有的故事都与安分守己搭不上关系,它只是一个流氓的成长史罢了。

陈江来自苏州,和我是老乡,也是我初中时的同学。他坐在杨磊前面,身型不是很大,身材却很好,长了一身疙瘩肉,有事没事就喜欢给我们秀。

初三往往就是区别好坏学生的时间段,想考重点高中的整个一年都在题海中畅游,不打算读下去的初三就是假期。陈江提前就清理的书桌找我们道别,给我们几个朋友每人发了张明信片,歪歪扭扭用着极搓的字写了,毕业快乐,你们陈哥要飞了。

他有事没事就去会网吧,而且是不要身份证的那种,卫生环境极差,进去就是浓烟扑鼻,又有蟑螂老鼠时不时的穿过。

一玩就是一个通宵,第二天来学校就趴着呼呼大睡,鼾声与老教师的呼吸声常常此起彼伏。

陈江如同一个流氓,让鼾声在课上肆意妄为,让整日堕落的气息弥漫在杨磊四周,杨磊不得不用出龟壳神功来抵御陈江。

他喜欢大步流星的去小卖部买炸鸡柳,喜欢晃晃悠悠走去食堂排排学弟的肩膀插队打饭,喜欢耳朵上架根烟在学校外面装老大,实际上抽一口就会咳嗽半天的他忌讳抽烟,喜欢海贼王,喜欢多弗朗明哥然后买了他成千上万的海报,模仿他极度不羁的流氓风度。

就算陈江再怎么流氓猥琐,但是他是非分明,至少给人一种没保险的安全感。就算没保险,那毕竟也是安全感。

有一天的自习课,陈江照常趴着就睡,不一会鼾声就出来了,嘴角一条口水挂着,垂在从杨磊那里抢来的试卷。

关着的教室门被几个隔壁高中部的混混踹开,所有人都惊诧,把目光纷纷投向门口,只有陈江还睡得很死。

四个人里走出来一个留着大刘海非主流发型的人,面部狰狞,恶狠狠的扫视教室。

他在墙边看到了徐威,对视了目光,徐威似乎流露了惊恐的面貌。

那混混朝着徐威说:“喂,我们借你的钱是不是不还了?”

徐威瑟瑟说:“还还还,再给我点时间。”

徐威打游戏上了瘾,在里面疯狂砸钱,可是生活费太少,他只好向“战队”里的大哥们借钱,越借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混混一拳砸在讲台上说:“这是你第几次这样说了,我他妈信你还有鬼,不收拾你看样子不行了。”

他朝门外使了一个眼色,门外三人做好了揍人的架势。

那个混混说:“其他人给我看书去,谁骨头痒,信不信把你一起打。”

其余的人带着害怕的神色纷纷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课桌,默不作声。

陈江似乎被吵醒了,不胜其烦得揉着眯了缝的眼睛盯着那伙人,说:“要吵给老子滚出去,讨债也给我分清时间。”

混混们看着这挑衅的陈江,丢下了徐威这和目标,走向陈江,非主流说:“没事找事是吧。”然后朝陈江打去。

混混先动了手,挥拳朝陈江抡去,陈江也找到借口惹事生非,然后他们就厮打了起来。陈江以一敌四,觉得不妙,便拿起合金的拖把柄狠狠地砸去。

双方都伤得不轻,最后混混捂着流血的脑袋让陈江给他等着,陈江留着鼻血站在门口说,给老子滚。嘴角留着的口水印子还是那么清楚。

他擦了擦鼻血,面对着徐威说:“以后少招惹这帮人。如果有人欺负我们班的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徐威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没有赞美,没有感谢。惊诧着望着他而已,脸涨的通红。

时光慢慢地磨砺,添了刀疤,刻了纹身,让叛逆改变的体无完肤。当阳光投射,春光依旧。

中考结束以后,我们进入了高中,陈江也如愿以偿的没考上高中。

他随父母北上,去了山东做生意,不久就定居在了济南,去了一家技校。

他一直想学烹饪,无缘无故却被系统分配到了汽修;他想学学生活的技巧,无缘无故地拿起了扳手和榔头敲打着生活。

陈江在那的那所技校,汽修学院和机械学院向来不合,据说是历史遗留问题,至今没有解决,斗来斗去很多年。 学校里两个人数最为庞大的团体,却无时无刻争夺着学校里紧缺的资源,无论是水电,浴室,食堂,还是妹子。

学校领导把两伙人的宿舍分开,安排在了两栋楼里。大晚上的开着窗户就像泼妇一样的骂街。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

“去你妈的。”

“我干。”

“你他妈的看什么看。”

直到他们吐光所有的形容词和动词,陈江骂得已经骂不动了,关窗四处找水喝,宿管阿姨也能安心的关灯睡觉,两个阵营的人也能休战一晚。

由于陈江神经大条,又是腿脚利索的打手,很快成了汽修班的大头目。一度呼风唤雨,气焰凌人。

有一次在宿舍打着麻将,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弟慌张地跑了进来,说咱们的人被机械的打了。

一副清一色快要胡的牌,陈江摊牌不打,怒火直接攻心。从床底掏出汽修的专配工具箱,拉着宿舍打麻将的三个人就跟着小弟跑去支援。

跑到现场,三个人卧倒在地,团缩着,龇牙咧嘴。周围八个人对着他们拳打脚踢,陈江一眼认出来是机械学院的彪子等人。

陈江骂了一句我靠,他们从工具箱里拿出大扳手就冲了过去,对着对方猛砸,彪子他们赤手空拳,很快对方就狼狈的跑了。

陈江说:“想打架找我们汽修的不是找死吗!”

机械的只有齿轮和磨具,而汽修的配置工具却是扳手和榔头。

陈江带着那三个被打受伤的小弟去了医院,安置妥当后就和袁末那三个人去了大排档喝酒庆贺。

回宿舍的路上,在学校大门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被绑着纱布的彪子一帮人堵在里面,拿着榔头和和铁棍。从彪子身后走来一个妹子,面无表情的盯着陈江。

“你就是陈江吧。”妹子问。

陈江说:“就是老子,你是谁?”

“机械的张忻。”妹子说。

“就是你们打了我们的人?”她冷冷的问。

陈江说:“去你妈的,明明你们先动手的。”

妹子说:“彪子让我给他讨个公道,但这事我不想计较,更不愿见血。好,你们走吧。”

彪子一脸惊诧,一肚子火就被张忻盖了下去。

“够明辨是非,多谢。”陈江对着张忻小抱了拳后走了。

彪子不停地问张忻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出和她往日暴躁性格相悖的事。

张忻没有理会彪子,只是看着扶瘸脚小弟的陈江,发现他也回头在看着自己。转身就若有所思地走入黑暗里。

回头也只是一盏微弱的路灯,似乎黯淡了什么,确有明亮了许久。

陈江是张忻在炽焰中看中的那把玄铁剑,火焰凌人,烫似暖阳;张忻是陈江在极度冰窖中选择的那把青刚剑,寒气漫漫,面似冷艳。

他们两个都是不可忽略不可小视的利刃,充满着威慑和攻击力,只是他们的表现形式不同。虽然冰火相克,而陈江和张忻却融合得如此般配,冰火相溶,化为一道白烟,弥漫在春风笑颜之时。

两个有矛盾的学院派里举重若轻的人物,却以恋爱的方式,让两帮人之间的恩怨更加扑朔迷离。

陈江对张忻说过一句话:即便我满目疮痍,在我眼里你依旧春风得意。

张忻把它记了下来,做了QQ的个性签名然后用了六年。

李嘉是陈江跟随父母来济南,一个人在这个大城市里徘徊游荡时,认识的第一个人。

初中毕业以后,李嘉便游走在大街小巷,独自去了山东。没有行李,只有一把木吉他,唱遍了所有的流浪,唱遍了这座城市。

她在街边卖唱,不久就被招进了酒吧当歌手。

一天晚上被几个满身纹龙的几个背心男拉下去陪喝酒,浑浑噩噩的背着吉他走在午夜时分回家的路上。

路过陈江职校,迎面走来两个满身酒气,步伐打飘的中年人。晃晃悠悠的朝着李嘉挪动,拦在李嘉面前,哈着酒气,打着酒嗝说:“妹妹,长得挺漂亮,再陪哥哥我去喝几杯吧。”

李嘉躲开其中一个人伸过来的手,用吉他开道说:“走开。”

“哟呵,你这小妞挺有个性啊。”说着两个人都开始去揽抱李嘉。

李嘉抱着吉他护胸,大叫着喊着“流氓”。

陈江正翻出学校围栏,准备去网吧耍耍。看到长得还不错的李嘉正被两个中年男子猥亵,脑海中演示着各种英雄救美的场景。然后突然暴跳如雷,抄起板块板砖,跑向李嘉那里进行起义。

被砸了脑袋清醒一点了的两个中年男子,惊魂甫定的跑了。

陈江说:“你没事吧?”

李嘉要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陈江又说:“那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把你送到你家楼下。”

年纪相仿略长的李嘉只是点了点头。

“喏,这是我手机号,有事记得找我好了。”到李嘉租住的房子下面,李嘉走之前陈江把手机交给李嘉看。

她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周,李嘉邀请陈江去她的租住房吃饭,看看她的手艺,听听她破木吉他里悠扬的迷茫感。没有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姿态,陈江看着她,觉得她就是一个文静的模样。

后来他们渐渐增加了来往,陈江陪李嘉去街上卖唱,所得的钱就去小饭店犒劳李嘉,贴出自己的钱却总说是卖唱所得;李嘉请陈江来她工作的酒吧,调一杯洋酒,让他听自己唱歌。

两人的关系即便朦胧不清,又让人眼红羡慕。陈江说过相信异性之间的友谊,就像和李嘉一样。

张忻的出现,陈江自始至终没有向张忻提及过李嘉的故事,一段流浪者寻相伴的故事。

后来李嘉找了一个陈江学校的男生当男朋友,对方却因为李嘉的生存状态和职业,那个男生又悄悄地带着新欢,与李嘉从恩爱度爆表一夜变成了决裂好似不相往来。甩给了李嘉一摊子地破事,留下一个抑郁横生的她,拐走了她的感情,也带走了她的回忆。

李嘉一个人街边买醉,打了陈江的电话让他来陪。

“我哪里不好?酒吧驻唱怎么了,也是歌手。”

“一个人闯荡一个大城市又怎么了,我很自豪。”

“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结束了,滚你妈的。”

“行行行,男人都是混蛋。”陈江说着。他看着又呕又吐还耍酒疯的李嘉,把她一个人扔街上不放心,搀扶着一身胃酸和酒气的李嘉回她的租住房。

那天彪子在学校旁的游戏厅里,炸一身霉运,在老虎机上,输光了所有积蓄。懊糟地蹲在电线杆旁边抽烟。不经意看到陈江搭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姑娘,醉意甚浓,时不时还往陈江身上蹭。彪子一肚子火气没处撒,恩怨也该了结。一路跟拍到了李嘉的出租屋外,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拿给张忻过目。

她双眼一瞪却又不曾说话,对着彪子微微一笑。第二天上午张忻带一饭盒汤包,站在陈江的宿舍楼下等他。始终微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陈江对性格泼辣的张忻居然做出这样的细致甚微的举动甚是感动,汤包一个一个的往嘴里塞,喷溅着汤汁和肉香,含糊地说着对张忻的夸词。

“嗯!好吃!。”顺手还擦拭嘴角延流出来的乳黄色汁液。

“你喜欢就好。你昨晚在哪里呀?”张忻问他。

“网吧包夜,打了一晚上游戏呢。”陈江没看着张忻,一只盯着盒里的汤包。

然后突然张忻抬手一巴掌拍向了陈江的脸,还排翻了饭盒,落一地在肉汁泊中阵亡的汤包。

“啪。”

响声在张忻的手掌间和陈江的口腔中共同回响。

“陈江,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张忻收敛了之前的伪安宁破口大骂到。

“我草,我怎么了你就打我?”陈江不解,捂着左脸。

“当个男人却没有承担,你算什么东西!”张忻说。

“你今天怎么莫名其妙的,说的话我一句没听懂。”陈江说。

“我说你不是男人,给我滚。”张忻怒气值还在飙高。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陈江理解不透,加高了嗓音,只好亮出自己的炽焰玄铁剑。

其实陈江估摸到了自己对张忻撒了慌的这件事情。

“我就是有病,和你这个渣厮混在一起。背着老娘在外面继续情窦初开!”

“情窦你个头,没有的事,你能不乱讲吗!”陈江反驳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昨天搂个女人去了哪里?你不是说网吧里去了吗。”张忻质疑道。

陈江最终还是猜到了这样的后果。

“什么女人?你在说什么?”虽然陈江不认为自己会因为李嘉而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但是目前的状况确实是难以脱身和解释清楚。

“那好了,自己看!”张忻把手机扔给陈江。

“谁拍的?!”陈江问。

“反正不是我,我现在看你怎么说。”

“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她最近……”

“不要给我解释,如果是清白的,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去网吧,你他妈真贱!”张忻骂陈江。

“你狗日的骂谁呢?”陈江心里不是滋味,却强硬着不肯认输。

“陈江你我听着,老娘我是因为你够义气够正义才选择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帅,更不是因为你博爱。”

“那你想怎么样?”陈江问。

“我不想怎么样,我们就此别过,分道扬镳。你过你的逍遥自在,我走我的欺瞒霸道,分手吧。”张忻说完随手把手里的保温盒盖子重重的地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相向离行,消失在陈江视线抓不住的远处拐角,初升的太阳一道微光,一阵眩晕,刺痛着陈江的双眼。

歇斯底里的一声归去,其实却带着半生的遗憾;一路上不断的解着挥之不去谜语,终结了流言,却缠绕了一身。

陈江心中无法挥离无法排解的倔强和贱作,一个人无声地反复念叨着张忻。指着鼻子骂他那些跟从的小弟,别跟着我,给老子滚。

靠着酒吧吧台一瓶又一瓶的给自己的胃淋洗啤酒,喝到痉挛,呕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趴在那里玩着火机,自言自语。

“一杯忘情水,给他谢谢。”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吧台,坐在了陈江的身边。

醉醺醺的陈江歪着头瞥了一眼,原来是彪子,不予理睬,又靠着臂膀双目无神的望着打火机。

“听说你和张忻分手了?真是悲哀啊。”彪子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望着那杯忘情水。

“你想怎样?”陈江说。

“没想怎么样,看看你现在这张懊糟无比的臭脸,和张忻看到你搂女人的视频时想杀了你的脸真是一样!不愧是曾经有羁绊的一对。”彪子说。

陈江大脑神经末梢被这句话电击了,于是他整个神经中枢变得亢奋,整个人竖了起来。

“视频?你怎么知道视频的事情?”陈江问他。

“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我就是作者,拍的不错吧。记我账上。”彪子说完对这吧台服务员打了个响指,然后拍拍陈江的肩膀走了。

信息量的大爆炸,陈江的天灵盖下经行着裂变般的头脑风暴,现在脑海里只有三个人,无辜的李嘉,离去的张忻和突兀的彪子。

就着一口烟陈江一口吞气吞干了酒精度四十九度的忘情水,估摸着彪子的路,酒吧门边随手拿起一块板砖藏在身后。一路远跟,看到悠哉散步打电话喊着honey的彪子,陈江便趁着酒劲小跑上去,对着彪子的脑袋狠狠地砸下去。

板砖碎成几块,敲击声响彻之后,彪子脑袋淌着血, 还没有等彪子回身看清陈江的脸,就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陈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惹了大事,打了120,对着彪子留下一句“去你妈逼”后,没有回宿舍,一个人躲到学校附近的招待所。

翻开一切社交软件,发现都已经被张忻拉黑,发了一大篇幅地短信向张忻解释,做了没有回复的事情,按下了张忻的号码,思忖片刻却又挂下了电话。吐着烟圈,迷迷糊糊中睡着,似醒似睡,隐隐约约又带着恣意妄为的噩梦,冒着冷汗,哆哆嗦嗦。

彪子脑袋被砸挂了彩,轻微脑震荡。绑着纱布带着白纱网帽,继续游走在酒吧和网吧,不要脸的告诉别人这是他一挑五的时候英勇就的义。在网吧遇见陈江,指着陈江说“陈江你给老子记着,这笔账我一定还”,然后灰溜溜的走了,陈江就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这样看着。

回宿舍的路上,对楼机械学院的人,对着陈江指指点点。没有了陈江与张忻这座桥,两个阵营的人又开始争斗。

“陈江你个王八蛋。”

“陈江你对得起张忻吗?”

“陈江你个贱渣。”

所有的话,陈江只是个背着罪孽十字架的人,被轰战的犹太人,被狠狠地扎在上面。张忻压低了帽檐,留下猜忌,让陈江做着苍白无力的解释,又面对世人,自己黯淡无光。

他把自己一触即爆的脾气遗忘在了张忻的脚边,任她践踏,任她蹂躏。他是故事主角,却感觉身在其外。他自己知道他扶着李嘉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可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和内心,自欺欺人的让自己走上是因为我陈江出轨才种下的恶果。

路边的擦肩而过陈江在找在等着张忻的目光投射过来,张忻目视前方,吝啬那抹在意。张忻身边的几个男生虎视眈眈地望着陈江,看着昔日的老大男朋友,却有充满敌意的眼光。

一个月后,张忻的左手边多了一个可以挽的人,陈江不认识。高高瘦瘦的一个人,陈江并不觉得他有多么伟大。

大三那年,陈江退学一个人回到了苏州。深埋了自己,想要优雅的伪装,却把自己搞得浓墨重彩,独自欣赏。

我问他:“你现在到底怎么想?”

陈江说:“等张忻回来。”

“可能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去解释?”

“那样对李嘉不公平。”

然后陈江改了QQ个性签名:张忻你个王八犊子。

“为什么还骂她?”

“高高在上,老子活得很卑微。”

“哦。”

“王八犊子。”

浑浑噩噩萧条一年,当一个地痞流氓流窜在酒吧和KTV之间,喝不出忘情水的滋味,麻痹自己,叼着香烟他抽完了几层梦境。

从爸妈那里借了点钱,和几个朋友租下地皮开了家汽修店,自己当着小老板,又当着苦力为自己打工,生意一般,他就时常搬个椅子坐在门边,如同留守老人,握着扳手手上沾染乌黑的机油,甘于一事无成,却向往平平淡淡。

他对张忻只字不提,但愿常在心中留念。

陆陆续续我会问他,想张忻嘛?

他说,想个屁,这女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老子。

我却看到了违心肆意放纵。

那年夏天,当陈江修完最后一辆帕萨特,抹了抹混有汗水和机油的额头。店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只是盯着陈江,安静的站在哪里。

“陈江。”她叫了他一声。

陈江抬头瞥了瞥声音的来源地,满含纠结和期待。他盼望这样的现实,可又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面对混乱的自己。

“张忻?”记忆被时光磨平,隐隐约约重绘的人形,却又脱口而出。

拽着裤边,邦邦作响。陈江翻阅着自己脑子里格式化后仅存的词藻,随意拼接组合。

“你怎么来了?”

“陈江,你过得好吗?”张忻迫不及待的把这句窝在心里很久的话表达出来。

“还可以吧,自己开家小的汽修店……”

“那她呢?她好吗?”张忻问,带着点目的。

“谁?”

“那个你扶着的那个女孩,你们现在好吗?”张忻似乎存了太多的问题,太多的希望,太多的如果。

“你说李嘉啊,当年的解释因为你的否决而没有了意义。她只是我朋友而已,那天她男朋友与她分手,她借酒浇愁罢了。算了,你也不信的。”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逞强?”张忻又问。

“没有为什么,保护那时的李嘉而已。”陈江说,极力的不想让自己走偏。

“那她现在呢?”

“走了,我退学前一个星期的事情吧。她在她出租屋里醉酒后开了煤气伐,就这样走了。”陈江说,带着一丝沉痛。

“对不起。”

“没关系。”

“陈江,我能重新回到你身边嘛,我好想你。”

那时翻动的不只是张忻的泪花,带着颤抖,还有陈江百种情绪涌动燥热的全身。

最让人忘记伤痕的是回忆,最让人伤疤隐隐作痛的还是回忆。回忆似深似浅,迷茫了自我,于是造化弄人。愿一切安好如初。

“他对你不好么?那个高高瘦瘦的。”陈江问。

“那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陈江我真的好想你。我一直想让自己坚强,可是除了你没人可以和我争吵,他们只会妥协。”张忻解释到,隐约出现了哭腔。

一个百毒不侵的人,用千万种办法挽救,他都无药可救。就算换光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愿赌博最后一支强心针。

“张忻,其实我有爱的人了。”陈江淡淡地说。

沉默了许久,纠结着言语文字,千言万语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开头。

“那她好吗?”张忻微微抽泣。

“她刚刚告诉我她不好,过的很不好,她想回到我身边,她说她很想念我。”

千万个人他自有千万种念想,却都飘自远方,风雨无阻。

她期盼一个与众不同而又司空见惯的人,如清爽天空之中一朵飘渺的云,如山野丛林里清爽流淌的小溪。在狂风暴雨时成为屋檐,在烈日炙烤时成为一阵凉风。

无论身处何方,却都远望,目光再努力一把,便是你的方向,无论一种思念多么沉淀,希望的一定是你。

回忆那段过去,嫣然一笑,又是从前,你依旧在那条老路上听车水马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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