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2017。

刚上完青少班书写课程的我，和女儿一同站在它俩的中间点偏左的地方，在仍是2016的街边说着一路的话。

那时候，我们都没意识到这是跨年夜。我们边走一段，一边回头打的士，怪异的是，那些开着绿灯的的士，竟没有一辆肯停下来。我脑子里对这些事情全无概念，和女儿一路投入地说着话，可笑的有趣的，或者是耐人寻味的……

妞想吃面包，我说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做，而且自己做的还可以卖得比面包店的更贵。如果你会做奶油蛋糕的话，你会变成一个挣钱很厉害的人，你想啊，一个生日蛋糕至少是两三百，你做一个蛋糕，就抵我上两三节课的钱哦！你挣钱会比妈妈更厉害！哈哈！

妞说，啊，是呀，这个主意好！我喜欢做吃的，而且我也爱吃，就算我不自己做，也可以到面包店工作……

对的对的，面包店的点心师工资可高啦！！（我发现我真庸俗极了。）

妞：是啊，我应该学会做面包和蛋糕就好啦。

……

但是我们在街边买了一袋桔子，继续掰乎时，妞突然变正经了：

妈妈，我有个发现，面包和蛋糕无法保存，它吃了就没了。但是如果是一本书，就可以留很久的时间。

我：你是想说这两种东西的价值不同吧？

妞：是的。但不是跟钱有关的。

我：对的，价值并不意味着金钱。

所以做一个作家，肯定比做面包师是更有价值的么？我这么想着，但还不确定。虽然书籍的价值显然在面包之上，但作家这个身份，倒不一定比面包师更高贵。虽然面包师产出的面包吃了就没了，但如果能做一个快乐的面包师，是否甚于做一个忧愁的作家？

这个关于价值的内容还真值得探讨啊。

……另一段。

我：你有时说自己是个渣是怎么回事？

妞：渣，跟人渣是不同的。

我：（忍住笑）怎么不同了？

妞：渣，是意味着我可能在某件事上没做好，比如我背英语背不好。但人渣就不一样了，人渣是指那个人完全没有品德。

我：那是，我觉得你很有品德的。就这点来讲，我觉得完全对你放心。一百倍。

妞：本来就是啊。

……

如此闲散地聊着，渐渐地我来开始注意我们的现实世界了，咦，为什么过去了五六辆的士，都不肯停下来载我们？这是什么情况？

妞发现了：妈妈，你有没有看到到处是一堆一堆的人哪？

我：好像是的呢。

妞：啊！今天是跨年啊！大家都跑出来了吧。

我：奇怪，我从来不知道有个节叫跨年。

妞：你看我们都打不到车了。

这倒是真的，于是我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我们走着，一边继续招车，也没想到要用滴滴快车。走到一个路口，我突然来了一个灵感：嗯，看看奇迹会不会发生啊？于是我闭上眼睛一分钟，在心里默默地祈请恩惠，结果，收到一个答案：我们将以最好的方式回家。

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我睁开眼睛，继续拦车，但没有的士肯停下来。妞说，我做好准备走路回家了。我说，那也行，不过太晚了，走到家就都要快到凌晨一点了吧？

不几分钟，一辆三轮“蹦蹦车”在眼前停下，我仍未意识到这个时机的珍贵性，还跟大爷还了十元钱的价。大爷犹豫一下，让我们上了车。这种车平日很少见到，我们坐它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因为抖动十分厉害，被我们叫作蹦蹦车。车上可载四人，除了我们，还有剩余的位置。大爷把车开到附近的一个车站后就开始揽客，一对大学生小情侣上了车。男孩子上车跟我聊天，说，我们打不到车，很困难啊，滴滴快车都叫不到一辆。

我才搞明白这城市处于什么状况中。我们坐着这辆有趣的车一抖一抖上了八一桥，见八一桥的车子排成了长龙阵，才明白为什么的士不肯载客，他们大都知道我们是要过桥的。

这夜我们坐着三轮游车河了，车子在市中心绕一大圈才送我们回家，算是免费观光，我才明白过来，什么是“以最好的方式回家”。

我觉得这夜晚的经历奇趣特别，所以哪怕时间晚了，我仍要记录下来——而现在的时间点，已经是在2017的元旦了，我随着这线性的时间，从2016-2017的中间点，走到了它俩的右边来了。

下午的时候，我在我们家工作室的客厅里忙碌着，那时我对时间的感觉是：光影和事件、经验和体验构成时间向度中的质感，我们一刻不停地在这质感的河流中穿梭前行——而一旦我们超越出时间之上，这些质感、感观和它所带来的情绪及情感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会有更新的体会，如若我们已在时间之上。

在时间之上的感觉，有时候我在梦中可以体会到。我想也许还能找到另一种体会时间之上的方式，那会是什么呢？

致礼我的2017新年。这一趟跨年礼就如此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