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
把最小的孙子送进了学校,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孩子们都早已成家,现在连孙子都上学了,终于不用每天围着孩子和厨房转悠,可以考虑下自己的生活。想想这些年,前20年忙上学,中间20年忙孩子,接下来20年忙孙子,现在终于都忙完了,是时候该忙忙自己的生活了。
你想了好多计划,要把家门口的那块地辟出来,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菜园周围种上苹果,梨树 ,桃树,这些都是孩子们喜欢吃的水果。还有要养一窝土鸡,给孙子们吃鸡蛋和鸡肉,你觉得外面买的都是饲料喂大的,没有家里散养的好吃。
63岁
那一晚你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那些年少时的记忆,那些你早已遗忘的青春岁月,不经然的全部出现在了你的梦了,还有已经去世了多年的父母,他们慈祥怜爱的摸着你的脸,他们的手是如此的温暖,以致于你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鸡鸣声将你从梦中吵醒,你伸手推推身边的老头,想告诉他你的梦,结果却触到一个冰凉僵硬的身躯,那个和你吵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你的天空,瞬间黑了,你惶恐,无助,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终于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人嫌你炒菜太淡,再也不会有人嫌弃你走路太慢,你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想吃饭了就自己做一点,不想吃了就随便将就一下或者去妯娌家蹭饭,可是夜晚怎么那么长呢?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自己听自己的呼吸声,辗转反侧,睁眼到半夜。
菜园你忽然就没有心思打理了,你看桌那些菜渐渐枯萎,如同你自己。
65岁
女儿怜惜你日子寂寞,将你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你第一次来到大都市,如同婴儿刚到人世一样,一切都是陌生的,你惴惴不安,害怕给孩子添麻烦。女儿上班以后,你一个人呆在家里,除了看电视之外,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你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女儿工作很忙,经常加班,你一个人从早待到晚,如同坐牢。
你终究还是不习惯城市的生活,女儿执拗不过你,只能将你送回了老家。你看着熟悉的房屋和田地,双脚踏在那块熟悉的土地上,你终于感觉踏实了,终于感觉自己还活着。
你养了一只狗,一只猫,白天看猫狗打架,晚上对着猫说话。你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它们,只希望它们能带来一丝声响,打破那难熬的冷清。
68岁
这几年,你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首先是耳朵慢慢的听不大清楚了,孩子们跟你讲话,你看着他们的嘴唇不停的在动,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最后只能含糊的回应一句“好”。
在外打工多年的兄弟回家来看你,你将那个熟悉的身影迎进家门,你们聊了半天,最后兄弟叮嘱你保重身体,你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模糊影子,回味了刚刚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话,才惊觉,“原来是我兄弟”。
70岁
你变成了个药罐子,每天各种吃不完的药,降血压的,控制血糖的,治疗肾炎的……,你越来越抗拒吃药,经常忘记。
住在隔壁的老嫂子走了,你们妯娌半生,年轻时也曾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过闹过,可是最后却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妹。
你去送老嫂子最后一程,看着她的遗容,你忽然觉得那天离自己也不远了。
72岁
你开始让孩子们给你准备寿衣,寿材。你经常在天气好的时候,把寿衣拿出来晾晒,防止发霉。你也经常摸摸寿材,想着人这一生,不管贫贱富贵,最后都是要躺进这小小的木匣子里面,忽然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你更多的时候,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天上云卷云舒,日出日落;看花开花谢,春去秋来;看村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上学去,又嘻嘻哈哈的回家来。
75岁
日子开始浑浑噩噩起来,你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多,你心里便隐约知道,你的时日不多了。清醒的时候,你便开始摇摇晃晃的到曾经劳作过得田间转转,也去老头的坟头看看,你知道,他旁边给你留着一个位置。
后来,你便开始不能下床了,孩子们也陆续赶回来了,围在你的床头,你看着他们哭泣的脸,笑了。
脑子里开始放电影一样的,倒叙着过往的时日,到最后,你看见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小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在等妈妈回家。
又是一个轮回。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