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二)那么,我也经常说,如果只靠题材渲染、贬卖,来给自己找到立足点的所谓的文学,没有在书写上的自觉和深入思考的话,这其实是一种比较贫困的文学。
用我的话说就是“大题材小形式”,这是贫困文学的一种标志,没有文学自身的自觉性,没有文学自身的清醒的意识。
在当代中国诗歌当中呢,实际上,大家比较熟悉,都会谈到,什么口语诗呀,口水诗呀,诗歌成了分行的散文呀,诗歌好像失去了她,刚出现时的,四十年前的先锋性、挑战性,以及提问的犀利和深度,这和我刚才提到的“大题材小形式”的贫困文学的这种状态,是连在一起的。
而我希望中国的诗歌,经历了四十年的,从1978年的朦胧诗呀,等等的出现,到现在应该仍然保持着她思想的内涵和她的形式之间,创造之间,那种良性的平衡,有一种良性的互动和互相的激发。
这样的话,是我所期待看到的,拥有形式自觉的这样一种诗歌创作。那么,其实,作为当代中国诗人,在座的各位诗人,是写诗的,或者是喜欢诗歌的,其实当代中国诗人,是处境非常窘困的一种人。因为我们的背后,实际上有一个极为深远的古典诗歌传统。
而中国古典诗歌,如果说她有什么独特的精彩之处的话,那就是,她从诗经的四言,到楚辞的这种一对句子这种的对句,然后到汉乐府的五言,然后到了唐诗的五绝、五律,七绝、七律,通过平仄对仗,等等的形式,把诗歌形式与汉语字的语言学的特性,结合到一种完美无缺的状态。而这样一种形式和语言本身,最深刻的这种结合,对当代中国诗人的这种意识,甚至是我们的潜意识,形成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因为当代中文诗,任何受过一点点教育的中国人,都可以背出若干首古典诗歌的那样一个情况相比较的话,当代中文诗,很难获得这种美学上的普遍性的认同。
有几个朋友可以背出当代的中文诗?有的时候去吃饭,有的朋友们说我能把你的《诺日朗》背下来,我说不可能,然后他喝了一杯黄酒,真的把《诺日朗》背了一遍,把我吓了一大跳。像这种事儿,非常罕见,因此,和这样的朋友肯定要喝个大醉。因为什么呢,这种事儿太难得了,我自己一首也背不出来,所以,得钦佩这样的朋友。
但是,为什么中国古诗有美学上的美感,为什么这种美学会对我们形成如此大的压力?我们能够背出那么多的古典诗歌,是否我们对中国古典诗歌这种有美感的形式有真正的理解,真正理解她有什么美学上的基因和元素,自己能创造性的转化和转型的构成这样的基础。
有的时候,特别是在海外,经历过这种漂泊的经验,人生之后,再回头去读古诗,一个方面,更深的理解她的内容,另一个方面,更深的去体味她的美学。这个时候,有些被我们简单地从表面略过的感觉,从表面一闪而过所忽略的那种东西,就浮现出来。
比如说,杜甫的《登高》,我相信在座的诸位,百分之八十的都背得出来,特别是那几个名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谁都知道,但是回去再翻一下,有一个版本的《唐诗三百首》,旁边有几个小字,“十四字十层”。为什么这十四个字有十层,我从来想不清楚。
(未完待续,未经本人审阅。录音整理:武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