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野雏菊又开始毫无顾忌地盛放,像恋人间海誓山盟般的唯美动人。朴素的黄色花瓣,连成一片温暖的海洋,几簇破浪接二连三地涌向远处,漫不经心地打在黄昏的沙滩上。还未退去暮春阑珊兴致的天空,偶尔也会默契地被些许棉花糖般的云朵堆出初夏的痕迹。盛夏雨季时,突然出现的,铺天盖地的黑云压城的浓烈对流景致,还没来得及演绎。晶莹剔透的微风,轻薄地拂过云层,像恶作剧的孩童,搅乱了该是云卷云舒姿态的恬淡、静谧。稍显落单的垂柳,风情地展示着那在初春时节削出来的完美身段,水蛇般的轻柔,灵猫一样的妩媚。青色石板路上,洒满了未命名的落英。花骨朵里,还残留着丰满的香味,偷偷地尾随着从旁边走过的匆匆过客,然后悄无声息地藏匿在略显褶皱的裤脚,就像每一段故事里本该会有的归宿,每一缕香味都会是格子衬衫上一粒粒亮丽的纽扣,亦或是蓝色百褶裙上忧郁的白玫瑰。
四月的天,总会夹带着多余的疲劳和匮乏。下午,教室里零散地坐着的,总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昏昏欲睡。头顶的电扇,还没嗅到盛夏的热度,只是安静地吊在房顶袖手旁观着。窗外窸窣的草木声,被叽叽喳喳的麻雀打断,宛若厌恶循规蹈矩的孩童,多着嘴嘲笑着这一切。绿意已经足以铺垫姗姗未至的夏天,还好我们已经习惯,爱耍大牌的夏天。有时,也会听到清脆的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从窗子外边飘进来,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似乎,这会是一个像猫一样优雅的女生---黑色的牛仔裤,搭配着纯白到让人只能想到初恋的短袖,手腕上的手表安静地绑在左手边,几乎完美的两弯酒窝嵌在脸颊两侧。还有鬓角撒开的有些调皮的头发,时不时就会被右手捋到耳后。斑斓的彩色,印在地面的高跟鞋上,透露着青春的秘密。右侧的耳钉躲在发丝间,散发着些许格格不入的微光。对了,还有中指上的银色戒指,抵触着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在向所有人宣誓着主权。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看到了初夏的侧脸,那张有着天生吸引力的轮廓。
有时,也会神经质地飘起无疾而终的雨,终究是带着哗众取宠的味道。校园里,那只好吃懒做的白猫,早已不知躲到哪一阶楼梯下,暂时收起了卖萌的心思。马路上的十字路口,交通信号灯按部就班地闪着,不解风情的雨滴刻意打在灯上,让一切看起来都是镜花水月般的朦胧和虚幻。公交站牌下,稀落地伫立着几个人,各种花色和样式的伞,为他们焦急的等待隔出一度心安的空间。地铁站,呼啸而来的列车携带着地面上被雨水打湿的各种心事到达每个站台,人来人往中,从未消失的漠然和世故。牵扯着,这整座城市。道路两旁,各路霓红渐渐都有了温度,抚慰着那些被灯影剪得溃不成军的,佯装起来的坚强背影。雨,煞有介事地飘了许久,不知何时,却又停得没留一丝痕迹。唯有,整座城市被颠倒得,情不知所起。
清晨,醒在闹钟还没提醒之前的时分。整个六楼,安静的似乎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潜意识无法辨别的嘈杂声打破这份寂静,随之而来的是煽动翅膀的声响。原来,又是这只鸽子。也许,这只几次落在宿舍阳台上的鸽子,只是迷了路,才会闯入。打开窗户,鸽子早已不在。太阳,依旧暖和,远处的青山也被一览无遗,没有云雾,没有炊烟,没有乡思。
时间如水,波平如镜,容不得抛下一颗石子。如此,就算偶尔波光潋滟,水皱了眉,记忆的碎片,某个阙如的画面,在瞬间不容遗忘地跳出来,那便也是四月的静好光年。
人间,四月天。
2012年4月,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