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并没说谎，下午来玉衡轩的是常规心理咨询。乔然的堂哥，乔一凡。

他的精神分裂症状好了许多，依然有幻觉，但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他的画里多了一些内容，不光只有眼睛，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楚泽去做咨询，我就窝在沙发里一边看他架子上的书一边吃林薇薇带来的小蛋糕。我想女人就是奇怪，楚泽常年举止斯文，滴水不漏，也没见招惹上谁。可他就见了林薇薇两次，一次呛了酸奶跑到卫生间出不来，一次误碰了赶尸铃呆立失神，还被二叔拽来拽去指着鼻子骂。哪一件都有辱他斯文形象，怎么反倒让她生出了奇怪的情愫来，实在令人费解。

就这么过了一下午，还算轻松愉快。我打算回去，二叔提议去商场顶楼吃新开的烤鱼，我们吃完天已经完全黑了，等电梯下去的时候，远远地就见一男一女在那拉扯，那两个人年龄差不多，看起来都像学生。不一会，女生怒冲冲走在前面，甩着脸，根本不理那男生死缠烂打。

我看着那两人走近，忽然认出了林薇薇。她换了身连衣裙，新化了个妆，比上午看起来靓丽不少。

“你看。”我捅了下二叔，二叔抬头看了一眼，转过头去看楚泽。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林薇薇和我们是有多大仇，一天碰上三次，有完没完了。”二叔道。

“就当没看见。”楚泽推了下眼镜，收敛气息，到电梯前按了向下的按钮。

我看电梯上来还早，跟二叔趴在栏杆上，学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往楼下看，感觉心情不错。

林薇薇他们越走越近，我跟二叔背对着过道，装听不见，只想等他们过去再回头。

“薇薇你别生气了，薇薇。”

“我没生气，我跟你已经分手了，别跟着我！”

“不是，我真错了薇薇。我不是成心的，她说她喝多了，我就是送送她。”

二叔听得津津有味，挑了挑眉毛。

“我不想听你解释，分手就是分手，别跟着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电梯开门的声响，比预计早了不少。我刚转过身，只见楚泽站在电梯口，正等我们过去。林薇薇径直冲上去，一推楚泽，楚泽并没有反应过来，顺着她一起进了电梯。林薇薇转过身来，瞪着那男生，不由分说，堵在门口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毫无阻碍，关得极快。二叔立即反应过来，冲过去死命按向下键，梯门并没有反应，显然已经走了下去。

二叔骂了一句，又去按电梯。我看他心神不宁，显然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同乘电梯，她一个女生能把楚泽怎样。再说里面还有实时监控，就算楚泽天劫到了，林薇薇对他是能劫财还是能劫色？

我刚想到这，商场广播里嗡地一声，顷刻之间，从一楼到顶楼的灯啪地一下全部熄灭，只剩应急出口绿光闪烁。二叔毫无迟疑，拉着我跑下楼梯，来到电梯显示的最后一个楼层。拿手机按电梯旁写的维修电话拨号。

二叔刚报完维修，商场里的灯闪了一下，恢复明亮。我急忙去按电梯按钮，依然毫无反应，楼层显示器也是黑的。

“叔，电梯还是没电。”我叫道。

二叔举着手机四下看去。让我在这看着，自己就去找负责人。来电的当口，和林薇薇拉扯的那个男生也找到了这，见二叔去找人，自己就现在边上等，并不过来搭话。

我心跳得厉害，这事邪门。二叔是经历过的，所以难怪他刚才心神不宁。敢情这就是天劫？这不是天时地利一起给人下套吗？怎么可能防备得了？除非一辈子不出门躲在深山。可阿蟒当年就是躲入深山，照样也没躲过去。

二叔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帮商场的人，跟在他后面不停地道歉解释。期间我给楚泽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提示没有信号。等维修人员带着工具来撑开电梯门，前后折腾了有一个多小时。

电梯里闷热，漆黑一片。林薇薇还好，只是闷得脸有些红。楚泽不止出了一头汗，衬衫扣子也解了两颗，领带早就开了，松松地荡着，整个人一个大写的衣冠不整。

“楚老师。”我叫道。

楚泽扶着电梯门跨出来，喘了几口气，刚想回身去拉林薇薇。守在电梯口的那男生不由分说，上去一拳打在楚泽脸上，楚泽毫无防备，一个踉跄，眼镜歪斜，差点斜飞出去。

二叔骂了一声，刚要上前。我怕他又打架，一把将他拦腰抱住。

“叔，冷静，叔！他也就敢打一下。他年轻，年轻，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跟他在里面做什么？”那男生吼道，一副还要继续揍人的架势。“他是不是就你说的那个老师，专门在这等你呢是不是？你哪个学校的老师，看起来为人师表，背地里泡女学生是不是！这就是一败类。”

“楚老师。”林薇薇忙跨出来，挡到两人中间，伸手去扶楚泽。楚泽自己站稳了身子，微妙地闪开了林薇薇。

“我没事。”楚泽扶着眼镜，先扯下了领带，“男朋友？”

“前。。。前男友。”林薇薇解释道。“我跟他分手一个月了。”

“你说分手就分手？分手你也找个门当户对的，你在学校外面找一老男人，我都替你恶心！”

楚泽听着，眼角突然一跳，扶正眼镜，擦了擦嘴角磕破的血迹，抬起头来。

“那里面很闷，没有电就没有光。我和林薇薇做了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楚泽声音格外低沉，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前男友未料他会说出这种话来，就好像万丈怒火兜头一盆冷水。脸色顿时死灰一般，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楚泽并不恋战，他一手抓着那团领带，一手拉着林薇薇的手臂，从呆立的前男友身前走出商场门口，没有丝毫的停留。

“嘶。”二叔吸了口气，对我使了个眼色，亦步亦趋跟上。

我们刚出商场，就见楚泽拉开副驾车门，把林薇薇让了进去。二叔愣了一下，几步赶上，悻悻地钻进后排。

“送你回商大。”楚泽简短说道。

林薇薇嗯了一声，格外矜持。

楚泽的副驾让二叔坐惯了，不说是专座也差不多。他腿长，座位就调的很靠后。现在林薇薇坐在那，并没有往前调座位的觉悟。二叔窝在副驾后面，腿根本伸不开，又不好发作，索性一侧身，甩掉鞋踩在我身上。我看楚泽瞟了一眼后视镜，没说什么，自己更是敢怒不敢言。

“楚老师。”林薇薇忽然开口，“我。。我是不是弄脏你衬衣了？要不。。”

“没事。”楚泽面无表情，截断了她后半句话。

弄脏衬衣？怎么弄的。我突然感觉事情变得刺激起来，二叔腿一抽，踩得我哎呀一声。

“干什么？”楚泽从后视镜里瞪过来，我趴在驾驶座后面，回头见二叔也瞪着我，心里暗暗叫苦。

“没事”我说“吃多了，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