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高一开始就没怎么听过理科的课,分班的时候被家里人逼着学理科,说是好找工作,老爹还大言不惭地说以我初中的基础高二开始认真学理科也能考个不错的学校。
分完班后,我总考班里倒数,老师们见了我就像见到了苍蝇,骂骂咧咧,避而远之,似乎我就是个灾星,谁见了我都想踢我两脚再唾我两口。
数学老师曾指着我鼻子当着全班的面骂我:“你就是一根搅屎棍子,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考32分的?别人成绩差是拖班级后腿,你这分数,简直是把班级的后腿都扯断了!”
我对此很不解,如果我是搅屎棍子,那班里的其他同学又是什么呢?
化学老师让我每节课都在站教室最后面,时不时阴阳怪气地在班里骂我:“你就是脑子不开窍,天天忙着给作文大赛和杂志投稿,也没见得个什么奖回来。中国那么多写文章编故事的,你叶藏算什么玩意?别做春秋大梦了,不如花点时间学化学,也不至于只考16分。”
生物老师也曾对我咆哮:“我拿一张空白的答题卡,放地上用脚踩一下,扫描出来的分数都比你考得高!你初中可是省重点的,怎么会沦落至此?你初中同学现在可都是冲着C9去的,你在做什么?”
Jessy和其他老师不太一样,从来都不凶我,总是微笑着跟我讲道理:“我看过你写的散文和小说,很有灵性,但是你对长篇小说的架构能力还需要提高。我知道你不喜欢理科,也知道你文科成绩很好,语文成绩也始终在年级名列前茅,但是高考是看总分的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抵抗她这种像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我一向很吃这套。
她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来回抚摸,像是在摸一只没长大的小奶猫:“听话好不好,花点时间在理科上,上了大学你有的是时间写小说。”
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递给我了一根棒棒糖:“送你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其他学生给我的。答应我,以后加油好不好?”
我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喜欢上Jessy的,也许只是因为那个草莓味的棒棒糖,这件事我对谁都没有讲过。
不要告诉你我的心事,因为我不能说。
后来我喜欢她的事情不知怎么就传开了,轰动了整个高中。
每当我去办公室借着请教问题的机会找她时,其他老师总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我,又或者假装咳嗽,露出嘲讽和轻蔑的笑容。
可Jessy一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从不点破,我也闭口不提,其实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
你知道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拼命努力是什么感觉吗?是英语从不到90分到高考的134,是总分不够二本线到高考超一本线70分,是对着让人痛苦折磨的数学化学死磕,是崩溃后把撕碎的卷子又粘起来继续订正错题,是为了她能在每次考完试当着全班的面表扬我……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喜欢的人失望,更不想辜负她。
她不能回应什么,我也不能奢求得到什么,我们的身份就像一道厚厚的城墙,把距离隔得好远好远,只能彼此心照不宣,所有的爱慕止于唇齿。
多年后鹿竹对我说:“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好拿捏,你活了20年都分不清喜欢和依赖,你太缺爱了,比你大的姐姐稍微对你照顾一下你就感动的稀里糊涂,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
可是,鹿竹你知道吗?我可除了整颗心,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后来我还是报了土木工程,如他们所愿,因为我不知道理工科里我还能学什么。说实话,我对理工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厌烦,那不如就挑一个家里人喜欢的。
学校的本科部在新校区,位于秦岭山脚下,是曾经的草堂镇,不过那时候这个地方已经被被西安合并了,现在叫鄠邑区。
开学报道的当天我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校门,被远处的画面震撼:远处雾锁山头,连绵的群山巍峨地伫立在我眼前,苍翠欲滴,学校的建筑清一色是汉唐风格,古朴典雅。
报到处每个学院都立了一个小帐篷,我朝着“土木工程学院”几个大字走去。
帐篷里摆着一张小桌子,坐着两个学姐。
我递上了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学姐好,我是18级新生叶藏,土木工程工民建方向。”
我心想:原来土木也是有女生的啊?不像网上传的那么可怕。
可一个礼拜后我才知道,自己的面前,站着2017级土木专业的一半女生……
短头发的学姐登记完了以后,把资料还给了我,另一个学姐递上了我的校园一卡通、几张表格以及一本厚厚的新生入学手册。
隐隐觉得有什么人一直在跟踪我,转过头目光扫视,却未发现半点异常。看来是我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打电话给许子昂:“我到学校了!我在5栋宿舍,你在哪?”
许子昂:“我在8栋哎,我已经在在宿舍铺床了。”
我:“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许子昂:“好啊!”
许子昂是我高中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和我一起被这个大学录取了,学的是给排水。
那时候我们还都不知道,两个难兄难弟在被录取的那一刻,已经走上了同一条贼船。
每个宿舍有四个人,上床下桌,独立卫浴,我很满意。
我的三个舍友分别来自浙江绍兴、海南海口和陕西咸阳。
海南的舍友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说着一口嗲嗲的普通话,一度让我以为他是中国台湾人。
绍兴的那个我喜欢叫他小不点,小小的也很可爱。
咸阳的舍友和我最有共同话题,西安和咸阳挨着,都属于关中地区,方言互通,饮食习惯文化什么的基本都没差别。
我飞快收拾完床铺,安顿好了行李,就冲出去找许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