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张店长手里的激光笔重重敲在投影幕布上，震得幕布上的油污渍照片一阵晃动。保洁部李姐盯着屏幕上积满灰尘的货架底，手指绞着工装衣角，把深蓝色布料揉得发皱。

"每天中午三小时清洁时间，为什么生鲜区货架底还有菜叶发霉？"张店长切换下一张照片，前台赠品处散落的包装纸在镜头里皱成一团，"上周三的促销赠品包装到今天还在原地开花？"

三十多名员工组成的方阵里泛起细微的骚动。收银台小王偷偷把手机往裤袋深处塞了塞，金属机身贴着大腿传来阵阵凉意。防损员阿杰盯着自己开裂的皮鞋尖，想起昨天顾客要求帮忙剁排骨时，自己正躲在冷鲜柜后面刷短视频。

"从明天开始，值班人员每小时拍摄清洁进度。"张店长的激光红点停在生鲜区堆头照片上，本该码成金字塔的苹果歪歪斜斜像要塌方，"老陈，你们果蔬组堆头每周必须翻整两次，周四周日各一次，照片发工作群标注时间。"

生鲜主管老陈抹了把额头的汗，工牌带子勒进后颈的肥肉里。他想起上周那车滞销的海南芒果，为了腾位置硬塞进堆头，压坏了两层蛇果。

"服务台小刘。"被点名的姑娘猛地抬头，胸前的笑脸徽章撞在登记簿上发出脆响，"顾客在意见簿写第三次了，称重台高峰期永远只开两个窗口。"她感觉背后食品区促销员们幸灾乐祸的目光像钢针般扎来。

张店长调出监控截图，下午三点称重台前的长龙蜿蜒到调味品货架。"所有部门听着！"他突然提高的声量惊得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簌簌落灰，"见到称重台超过五人排队，最近的员工必须立刻支援——哪怕是正在理货的，哪怕是防损岗的！"

角落里传来手机坠地的闷响。张店长没回头，继续切换PPT："阿杰，自助结账机前的会员二维码都被水渍泡皱了，你每天巡场八次是巡给空气看的？"防损小伙涨红着脸蹲下去捡手机，工装后背洇出深色汗迹。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张店长突然放软的语气让所有人心里一紧，"隔壁永惠超市昨天又裁了六个生鲜员。"他调出公众号后台数据，本月新增会员数像条濒死的鱼勉强拱起尾巴，"从今天起，每人每天至少拉三个顾客进群，朋友圈转发带门店定位。"

生鲜区的小周盯着自己裂口的指甲，想起上周剁鱼时被顾客偷拍的短视频——现在还在某个本地群里流传着水产员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偷偷把右手藏到背后。

"最后说个好消息。"张店长关掉投影，晨光从卸货区卷帘门缝隙漏进来，在地面划出金色的分割线，"每月卫生标兵奖励三百，服务之星奖励五百。"他敲敲贴满便签的讲台，震落一张皱巴巴的海报，"现在去领新促销单页，午休前每人发完五十张——包括财务部李姐。"

人群像被惊动的鱼群涌向门口时，张店长突然喊住落在最后的阿杰："把你手机壁纸换了。"防损员僵在原地，"上班时间壁纸用公司二维码，顾客扫码时直接对着你手机扫——这点机灵劲都没有？"

晨会结束的铃声响起，阿杰摸着发烫的手机，看见锁屏上的电竞主播壁纸正在向他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