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隔窗瞧见屋瓦上堆起厚厚的雪,莹莹地放着光芒。雪花一片一片,排成行,又站成双,最后挤簇成一堆,只剩了满眼的白。
雪,是那样的新鲜,像白霜糖,含上一口,怕是甜蜜清爽的呢!雪,是那样的纯净,像刚出生的婴儿,伸手去摸,该是细腻光滑的呢!雪,是那样的明亮,像是铺了一地的月光,照照面孔,或许能看到另一个自己。
雪实在太美,我忍不住想要看得更仔细些。轻轻推开窗槅,一阵凉风透进来,我看见雪花兀自下着,翦翦随风舞,嫋嫋柳絮飞。
我摊开手掌,凝住心神,稳稳地接住一片雪花。雪花,怕是仙女们精雕细凿的水晶花。花开六瓣,纤毫毕现,匀称而又纤巧,有着山泉的清澈,带着寒梅的冷冽。
掌心太暖,眼见得那片雪花渐渐融开,像春天消融的冰涧,缓缓流出一弯细细的水,蜿蜒着去向别处。虽然贪看雪花,但着实不忍心再去捉这些小精灵,只能远远地观望。
雪地里,到处是玉树琼枝作烟萝,端的明媚仙境。空落的枝条固然是银妆素裹,姿态蹁跹。枯槁的桐叶亦自敛眉轻妆,妩媚动人。
喜欢那扶疏清雅的绿竹,娇喘吁吁,仿佛不胜雪衣之态,欹侧生姿。幸好有怜香惜玉的风,轻轻替她拂落身上厚重的雪,她便快活地唱歌致谢。
其实,雪只是调皮了些,他们想要坐在姐姐肩头望望风景,哪就真舍得压坏了漂亮的姐姐呢!便是严肃的风哥哥不来,他们也准备手拉着手玩跳伞呢!
算了,别看雪花小,他们懒得说破风哥哥的心事!不就是想要英雄救美么,不就是想让绿竹姐姐喜欢上他么?走啰!不要妨碍风哥哥和绿竹姐姐说情话了,惹他生气,可没好果子吃。
喜欢那宽阔舒展的棕榈,只管伸出手掌接住满满的雪去,好像舍不得它走。雪便依偎在
他厚实宽阔的手掌上,仿佛得了宠的小女孩儿,自顾自地撒娇卖萌。
寂寞的棕榈树,没有脚,走不得远路,也没有翅膀,飞不到高空。他喜欢雨水,更喜欢雪花,他们都来自那样美的天空。
雨水太急躁,每次只肯吧嗒吧嗒说自个的,根本不给棕榈树说话的机会。雪花看起来那么温柔,应该会听他说上几句话吧!
蓝天之外是否别有洞天?白云之上是否真的有神仙?月亮里有没有嫦娥和玉兔?树哥哥憋了一肚子的问号,等了足足一年,想要一个一个地问雪花。
可是雪花这样的促狭鬼,口里哪里有半句真话,吹得云山雾罩的。便是棕榈树这样憨厚实诚的人,也听得半信半疑,只好企盼下次遇上靠谱点的雪花。不过,有人聊天也蛮好的,棕榈树微微笑了起来。
喜欢那高大清俊的香樟,竟自手牵着手拦住雪花的去路。却总有那调皮的雪娃娃拣着缝隙逃出去,乘着风搭就的滑梯,扬扬洒洒地落在灌木上,卧在小径中。
最喜欢那俏丽脱俗的梅花,便是铺天盖地的白雪也难以掩尽芳华。倒好像更显出别样的韵致来,香气更显悠远纯澈。
那一树树盛放的蜡梅,虬枝盘曲,格外清奇动人。琥珀般的花朵,每一瓣都是那样晶莹剔透。
那一枝枝含苞的红梅,艳丽夺目,显得俊逸出尘。玫红的花瓣吹弹得破,细长的花茎像星星一般散射开去,攒簇成火,迎风盛放。便是鸟雀,也并不畏寒怯冷,低翔轻徊,摇得雪花散了一地。
诗人经常说,“有雪无梅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我虽是红尘里的俗人,总要凑个趣,写上两笔:“一枝红梅破雪来,半蓬翠竹匝地垂。玉树琳琅烟云渡,寒鸦啁哳蕊香随。”刚写完,梦也醒了。我该是多么想念雪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