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随郑婆娘赶到家,只有那只流浪狗呜呜地跑过来蹭她的腿,房子四下无人,桌上的炒青菜和糖醋小排还冒着一口热气,空气清冷。
“那些警官儿说要核实妹子的身份,就带去了,过几天兴许就回来了。哎,你说妹子也是,我也是知道她为我好,可也不能把我老郑的脑袋砸个血坑不是。再说,那也是我俩家里的事,再热心肠,也管得太宽了。”安好俩手扶着膝盖慢慢坐在了地上,狗迈步钻进了她怀里。郑婆娘看着这人情绪不大对,也不说话了,等了好一会,才又说“小安哪,你郑姨这脸还肿着,我先去村头王大夫那开个紫药水,你记得吃饭噢。”
太阳并没有再出来,炉子也没有再添柴。一人一狗哆嗦着到了第二天早晨,安好起了身,把饭塞嘴里吃了,菜有点咸,她也没喝水,就出门往摊上走。安和在一边瞧见她什么也不干,只拿着根长针挑指甲里藏着的泥,只得拍拍她的肩膀,“孩子,人和人之间有命数,但不代表,你不可以去强求。”
没人看见安好什么时候离开的村子,她和半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神秘女人一样,像从没来过这里,人们也没去刻意提起。这个村里的维修工,理所当然该是安和,这个村里的老师,也不缺一个外来者。
郑婆娘还回来打听过她小卖部的老主顾和在她老公下手打她站出来为她出了一口气的两个女人,安和只是摇摇头:“这俩孩子啊,大概是不回来了,我这双老腿也偷不得懒啦。”
“嗨,您这是什么话,村里东西坏了哪个不是上您这来的,就冲着您要钱便宜又修得跟新的一样好使,我还不能给您送送啊,瞎客气。”
“呵呵,那成那成,郑妹子常来我这,我也是不孤单啦。”
“话说回来。这俩丫头怎么回事,尤其那叶里姑娘,警官儿不说就核实下什么户籍嘛,咱这里黑户也不是没有,请顿桌子塞俩钱儿不也没事儿,这一个回不来,一个还又走了呢。说到头,还是怪老郑。不过我家老郑也是在气头上了,谁知道他说叫警察就真叫了呀,这邻里乡亲的,多不好看。”
“郑妹子也别太放心上了。倒是你,下次郑小子再动手,你也得去报警,这出了事可怎么办。”
“嗨呦,这一家人报什么警,老郑就是那性子,急,再说家丑不外扬,他打我,我给他闹一闹也就完了,把他伺候好了,这日子不就过下去了么,我给老郑闹他还知道怕点,叫警官来回头他说我要害他蹲牢子,不还是闹别扭,这家事还是家里人处理,再说,不还有孩子吗,小军还小,老是一大帮子警官堵屋里问他爹咋打的他娘,得给他造成多大伤害,安叔您说是不。”
“唉,叶丫头给你出的那口气呀,你怎么非得又咽下去啊。”
“你以为我情愿,叶姑娘行,老郑他是我自家汉子,小军的爹。这气出了,人就没了。我感谢叶姑娘,真的,小军的成绩提上去不少,他还说想考高中了,那天我瞧见叶姑娘拿着板凳朝老郑砸过去的时候,除了担心,心里头还有莫名的畅快,像是我就是她一样,可我不是,我只能想想,只能希望着每次他打我都有个叶姑娘,我也知道我成不了事,这是事实,我只能这样过一辈子,在这种地方,不这样活下去我还能怎么活。”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再无话可说,眼瞅着天黑了,安和媳妇把菜一道道放上矮桌,郑婆娘也就起身,“小军放学了,我也该去做饭了,安叔,这就走了。”安和把她送出门,远远看见郑婆娘的老公郑金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下掼,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夜里扩散,“死猪婆!想饿死我和儿子!在安家呆那么久干嘛了?他那么老了还赶着送*啊!”“没有,没,没,我就是问问叶里,那人是你报警给抓去的呀。”“没看见我破脑袋了?盼着她回来弄死我是不?
“郑小子,人在做天在看,嘴巴不干不净,小心鬼上身!”
郑金才松了她头发扭头冲安和叫嚷,“行啊,我就等着你附我身呢!”
警察局。
“说吧,姓名性别年龄民族户籍地址。”
“……”
“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砸人脑袋算不得什么事”,那警察手里的笔在桌子上顿了两顿,“可,杀人呢,俞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