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与佛像合影,一张二十块。”
行走的仪式性早已驱为一种符号化产物,我们的所看,所想,所听,所识已接近于文化活动的最底层。思维意识浮在半空之中,精神需求把我们的身高压矮了一米,在这个泛趋同化的时代里,薄弱的精神力、意志力在逐渐蚕食着我们为数不多的个性。
从个人角度来讲,我是个反传统主义者,极力在最大限度内保持个体的完整,有选择性且理性的思考是否要遵守“这一条”规则,以及是否要依此行事。如果行走带来的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观感体验,那这种行走的意义远远小于阅读所带来的收获。
文字的理解从本身来讲就是人类后天才习得的能力,通过文字描述在大脑里转换成图像,再根据图像的情况来理解事件。相比来说,图像的直接感知一定是更加直接且“富有情趣”的。于是,人们借着科技的力量放弃了阅读,用大脑思考图像,让图像刺激大脑。
江水湍急,伴着水分极其饱和的湿润的风立于甲板之上,倚凭栏并借助身体重心摄入快活的表达同时又开始担心摇摇欲坠的自己。快活够了便拍拍照,拍完照便继续快活,直到今日我才享受了这样的快感,原来能与同窗三五好友直抒胸臆并开怀大笑能由衷的使我感到兴奋。可当我真正开始观佛,心中又有些许的悲哀感:他在被国家所保护的同时被日月蚕蚀,被风与水汽蚕蚀,被无数镜头与寄“快乐出行”为唯一噪点的游客蚕蚀。他在来客心中的重量早已远远不及他本身的重量,他仿佛是黯淡无光且黯然无神的救世主,在时代的浪潮中被忽视掉了无边的智慧和法力。
不过,到也无妨。在以人为本并且倡导努力实现小康社会的国家政权里,在蓬勃发展如日中天的商业领域中,宗教的意义远远小于人民的生活与商业的意义。如果说世人的幸福能靠与佛祖合影留念来达成,那也算是圆了佛教的本愿了。
不过,肖像权又怎么解决呢?不知船夫和佛祖几几分成,二八太少,四六不妥,三七合适。
(二)“杀鸡给你看,这次不收费。”
应友人介绍,我爱上了神秘的彝族文化,此次有幸来亲眼见证,实属幸运。令我真正感到振奋和激动的,是彝族对于原始习俗的保护和传承,以及其文化本身的包罗万象:从天文到医学,从文学到音乐…无论婚丧嫁娶还是节日庆典,他们都毫无例外的保留了属于自己民族的文化内涵,并且配有民族史诗来著述流传至后世。这是属于一个民族最值得引以为傲的东西,这是离我遥远的另一种全新的世界观。
遗憾的是,我未能通过网络查阅到关于彝族史诗以及毕摩经文的相关翻译文献,也并没有获取一些有关彝族的图腾崇拜和有关天文学历法学更深层面的汉文记载。若能阅读到这些,必将是我此次采风的重要收获与发现。我倒是不怎么关注音乐,因为相比于音乐,更值得我们去研究的其实是有关于彝族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音乐是寄以表达文化内核的一种形式而已,而文化是不能以音乐之由来以偏概全的。如果在没有深切了解彝族文明发展历史脉络的时候去刻意聆听音乐的话,那可能会使我们产生许多不必要的误解。
所以恕我直言,今日的杀鸡吃鸡敲打羊皮鼓诵经等行为我是一点都没能理解的了。在面对一种不熟悉的文化时,盲目的单方面感官体验是一个极为危险且愚蠢的做法。第一,我们试图去了解文化,采集素材,但是如果所有的音乐家只关注毕摩诵经,所有的美术家只关注图腾色彩,所有的天文学家只关注当地历法,那对于彝族文化的理解也只能体现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第二,就算采集到大量声音素材,也仅限于大致了解即可。此素材若是放到彝族文化之外的任何场所以任何方式的使用都是对此文化的极其不尊重。音乐寄生于其文化内核之内,脱离了这些复杂的文化网,其音乐将会变的一无是处,就像是花很美,你把它拔出泥土插进漂亮的花瓶内,没几天必死无疑。文化没有根了,拿什么条件来活?
因此,我不理解杀鸡,就像不理解这些音乐一样。在面对如此古老且繁复的文化面前,我没有办法只靠一天的经验来理解,我只能带着疑惑慢慢观看,惊叹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感慨于自己太傻学疏才浅。
再次恕我直言,这并不是一次成功的文化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