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稍息,立正……”,“当听到立正的口令时,身体保持正直……”。团队大操场上各种队列口令以及下达教学法的声音交织成一首简单的军歌。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滴落在滚烫的地面,在它还未完全散开时就已化作了蒸汽。身后的阳光被我们的影子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九份。全班按照身高从左到右依次为海浩,海义,华庆,林格,大头,叶鸿辉,大牙,我还有老汪。此时我们已经面相太阳站了半个多小时的军姿,那种一动不动眼睛瞪得老大最好是流眼泪,胸脯使劲往前表现的军姿,最特别的是我们每个人的脚后跟都没有着地。这是为了防止站久了头晕,更为了展现个人的精气神。我还记得第一次这样站军姿时,我的双腿好像是抽风了一样打抖,两只腿谁也看谁不爽,较着劲的比谁频率更快。但是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我现在已经把这个毛病给治得服服帖帖的。我每次都会因为前倾度太突出而被表扬为队列训练标兵。对此我只能以严肃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喜悦,所以站在我身边的大牙每次都会在我的刺激下使劲往前倾。但这样的站军姿的方式也导致了我双脚中间的两个脚趾失去了直觉,这种残废一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八月份。
天气实在太热,操场周围树上的知了叫的正欢,烦躁的我在心里骂了无数个草。还记得去年夏天我去三姐夫家,最喜欢的就是每天中午和姐夫一起去抓知了,然后中午饭桌上就会有一道香辣知了,吃起来嘎嘣脆香辣可口。韧劲十足的知了肉搭配植物油的鲜香,在配上少许辣椒粉之类的调味料,这样的佳肴刺激我的味蕾并不费吹灰之力攻破我的大脑防线,一个字,赞赞赞!所以此时我发现我盯着前方树上的那个点突然就变成了一只知了。“调整一分钟”班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灵魂开始抽离,及时让我们做了调整。我们如获大赦般,使劲的跺脚缓解麻痹感。这时我就在想,如果配上音乐是不是就是踢踏舞秀?“停,调整姿势”听到班长的口令,我们立马一副笔挺的军姿形象。或许是太无聊,可能是了调节训练场气氛,也许是为了掌握我们的一线资料。班长从排头问到了排尾问了我们同样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处男?”。我们绝大部分都做出了否定,然而海浩海义居然说自己还是处男,当时我快23岁,海浩25,是毕业参加了工作后又陪弟弟海义一起过来当兵的。他俩是回族,入伍前就成了典型,据说来部队的时候央视新闻记者和安徽电视台记者都过去进行特别采访报道。他们因此上了当时的南京军区《人民前线》报。班长听到浩哥说他是处男的时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得笑得很放肆“哦哈哈,大声说三遍你是处男”。然后严肃的队列训练场想起了浩哥那富有磁性又饱含童子气息的宣誓“我是处男,我是处男,我是处男”。班长大有不放过浩哥的样子,又继续问他“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浩哥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你上次还说你不是单身,他妈的你敢骗我”班长很是疑惑。“报告,那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未婚妻。”“什么?”班长好像没听清楚一样。“未婚妻”这次浩哥的声音比刚刚说自己是处男的声音更响亮更有穿透力。时至今日,当天的那个情景还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美谈。班长好像对自己今天的收获表示很满意,作为回报他帮我们每个人都擦了脸上的汗。在经历45分钟的军姿训练后,值班员吹哨休息。每次到了休息的时候我们都会格外兴奋,大家都很默契的一改平时老实的作风,各种骚气外露各种自娱自乐。我们会在休息时来个情歌对唱,会跳breaking的林格会在一旁伴舞,大头会边打着b-box边和海义配合来一段poping。班长也会让大头把他那60号的大头当做麦克风,然后叶鸿辉把着这个“麦克风”用他那“湖建湖州”的普通话高歌一曲。曲至请深处叶鸿辉还会给我们来一段表演,他那多年在酒吧练就的扭臀操x舞。这段时间就是我们一天最幸福最放松的时候。
晚上六点半左右,在经过一天的训练后,我们会准时在一楼大厅集合看!新!闻!联!播!这是部队一日生活制度中的一项,而这也是我们一天当中唯一一次看电视的机会。每次看新闻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它让我们深刻体会到坐着也会腰疼的感受,很深刻。原因是班长们要求我们每次看新闻时都要上体保持正直然后身体后仰最好是背部与地面成二十五到三十度角。然后30分钟下来我们并没有记住今天新闻讲了些什么,反倒是腰痛得不要不要的。更令人操蛋的是他还要求你上去点评新闻,往往开始之前你必须要自我介绍一下。有些同志说话时乡音太重总能引起我们下面的人大笑不已。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以后主动上去点评新闻的人每天都是呈现增长的态势,真佩服他们这么能讲。后来我知道了原来这样可以提前放松身体,可以好好调整一下。当然,每晚看完新闻后。我们就会集合组织理论学习,或其他活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天排长要求大家在一张纸条上不记名的写自己入伍以来最想做的事。很多人都是写了想抽烟,好想去超市,好想打个电话。然后有一个战友发扬作风,他写的愿望让我突然感受到世间的真善美,满满的都是正能量。他说:“我想变成一个女的让全班战友都爽一下”。当一个班长把这个读出来以后无疑将当晚的活动推上了高潮。
新兵连对人员的管控十分严苛。就连出门去楼道十米外的厕所都要向班长请假,然后没有班长的命令或者同意是不能打电话的。高强度高消耗的训练让我们每个人都爱上了吃零食,大白兔奶糖成了我们的最爱,。原先不喝碳酸饮料的我也爱上了喝碳酸饮料。所以每次周末唯一一次去超市的购物时间,我们恨不得把超市给搬空。我们当时每个月的津贴是500,大部分几乎都是消耗在超市。因为每次去超市的时间有限,班长只给15分钟,但是每次到超市都是人满为患,超时自然也是偶有发生。超时后果如何就要看班长班副心情了。记忆最深刻就是有一次我们超时了,回去后班副直接让我们把自己所买的东西十分钟内全部吃掉。要死不死的,那天我买了五瓶饮料,结果我喝到来回跑厕所吐了三次。内心真是一万个草泥马飞过,还好是在部队,要是是在地方估计我们早就上去群殴了。不过这毕竟是部队。当然,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超时过,似乎搞人也是部队最简单有效的教育方式。当时在新兵连,我们最期待的就是每半个月一次的十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拿着IC卡,跑到公用电话亭满心期待却又焦急排队等待前面的战友挂电话。第一次打电话回家是打给老妈的,当得知她外出打工的消息后我的感情爆发了,那是我第一次在部队哭了出来,失声痛哭的那种。我知道妈妈在电话的那头哭了,但我们都极力掩饰自己的哭声,都骗对方自己没哭。原来我也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坚强。每次的通话时间基本都是给了父母,所以为了和朋友们取得联系我开始写信,疯狂写信。基本上一到周末就写信。这是一次次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对话,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我们可以用“三无”手机。
新兵连的训练都是分阶段分科目训练的,当我们班在全团新兵营队列大会操取得第一名后,也就意味着我们枯燥难受的队列训练算是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的训练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