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洲回來台北,算一算居然近兩個月了,時光很奇妙,明明看它是踱著步伐慢慢的走,卻總也是不歇止地往前。
在歐洲的那一年,我待在法國的第二大城里昂 Lyon(雖然連法國人都不確定到底馬賽還是里昂算是第二大城)。那一年的日子,我很幸運。用之前打工存下來的一點點小錢,加上爸媽的慷慨資助(非常不成比例的金額)走遍了很多歐洲我想去的國家,逛了很多各具風味的城市。
捷克布拉格、CK小鎮、波蘭克拉考、西班牙巴賽隆納、匈牙利布達佩斯、德國柏林、慕尼黑、得樂斯登、義大利威尼斯、丹麥哥本哈根、畢朗德英國倫敦、巴斯、法國史特拉斯堡、夏慕尼、卡卡松、馬賽、廊香教堂...都曾縮影至我的鏡頭底下,陪伴我前往下個目的地。
如果我能夠這麼說,我會說比較歐洲大城的街景和台北,我眼裡的台北很不快樂。這個城市好憂鬱,好像隨時都會哭。(確實台北也是個非常多雨的城市。)
這種心情其實我很能感同身受,有一段時間,在剛回來的時候,我也很不快樂。
在歐洲的時候,我覺得那片土地好大,而我也很大。我覺得自己充滿了對未知冒險的勇氣,天不怕地不怕的認為什麼都難不倒我,正因為生活的模式被重新建構,所以能放膽讓自己從降落那一刻,像呱呱墜地般從頭學起。因為什麼都不懂,反而很強大。回到台灣之後,我是帶著這樣強大的信念回來的。但不知不覺,我又縮回了自己小小的殻,悶悶的發現:「想要的東西好多,能夠拿在手裡的卻好少。」
於是感受到一種對自己的失望,一種恨鐵不成鋼卻又不知該怎麼辦的深深失望。
當然歐洲的城市絕對也不是一片真善美,有人在街頭高舉著「可憐可憐我家的兩個小孩,我們肚子餓壞了已經三天沒吃東西」的標語;有人在火車站的暗角,用一張根本不夠大的薄圍巾把自己裹了起來,就這樣瑟縮地過了一晚,車站的屋簷是他的屋頂,車站的廁所是他的澡堂,讓他感到溫暖的是走過的人遞過去的一根香煙,或是輕輕放下的幾塊銅板。
這些是滿嘴頌揚歐洲美好的人不會告訴你,或選擇性失憶的部分。不管在哪裡,生活總是有苦有樂,有高聲歡笑的時刻,就有俯身痛哭的時刻。儘管如此,走過那些歐洲城市的時候,我從不曾覺得我眼裡的他們是不快樂的。生命對他們而言,並非漫長而愁苦,他們的生活或許過得不濟,但他們會回頭看讓他們輕盈起來的快樂。
我明白大環境終究是不同的,但真正改變的卻是人的心境。
我曾問過一個法國朋友,他是這麼跟我說的:「如果因為生活不順遂,就看不見生活的美好,那不是太悲哀了嗎?」是啊,不是總有快樂的時候嗎,而真正重要的不也是快樂的時候嗎?或許目前台灣的青年失業率13%高得驚人,但法國的青年失業率也於今年創下15年來的新高,高達24%,法國青年平均27歲才能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法國的就業情況其實並沒有比較好,甚至還糟糕的多。
很多人會想:「還不是因為法國人的心態很阿Q,很逃避世事。」我最初也這麼想,但相處過後發現他們身上有著我們沒有的能力。
我最羨慕法國人的,是他們隨時都能把自己歸零,隨時都願意去追尋心中美好的能力。
他們總是不時地問:「這是不是你想要的?」「如果不是那該怎麼辦?」所以身邊有朋友的父母在60歲時離異,只因他們發現彼此再也不相愛,於是決定各自去尋找下一春。終其一生,他們追求的不是大富大貴、大魚大肉,只不過是讓自己在闔上眼之前,再沒有後悔。這麼微小而重要的心願,卻常常被我們忘記。
所以在咒罵大環境的時候,我也常常自省,既然你不喜歡,那要不要試圖改變?活得任性沒什麼不好,至少妳最該明白的是心裡的聲音。我總覺得該容許自己在某個階段活得迷惘,因為有了彷徨,卻有去尋找的動力。是,我不怕承認的說我也很彷徨,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20初世代的我們怎麼走才最好,正如我現在沒辦法告訴自己一樣。但我只知道我們的迷惘和信念,該時時放在心裡,隨時問自己:「這是不是你想要的?」「如果不是該怎麼辦?」無論想要怎麼走,其實到底有什麼不可以?如果才20幾歲,我們都沒了冒險的勇氣,以後大概更不用談了吧。
那20初世代的我們該怎麼走?其實說到頭追求的不就是快樂而已嗎?
我們活這一輩子,常不知不覺就往肩上攬了好多不必要的負重,但其實生活不就是為了追求快樂,不就是為了實現理念嗎?寫下這篇文章,說穿了不過也是為了囉哩八嗦的提醒自己,生活,可以握在自己手裡的,誰也搶不走,或是誰也不該替我決定。
敬有點迷惘有點彷徨的20幾歲吧,有點彷徨,但總之走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