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嘎二蛋开始
嘎二蛋,胖,还秃,公鸡给他戴个胖子的肉帽子,也是抬举他了,充其量就是个“肿”。嘎二蛋有一个漂亮的啤酒肚,好比妙龄大姑娘的一只爆乳下垂。乳头收缩,形成一个完美的肚脐眼,上苍还在他的肚脐眼里免费赠送了一根毛,黝黑细长,长盛不衰,拔掉了还能长出来,正儿八经的永垂不朽。
二蛋高中毕业,放弃考大学,打算去当一名军人保家卫国,但是体检没有过关。后来干脆投入社会的怀抱,为社会的文明发展贡献了一份薄弱的力量——贩卖黄色光盘,给部分青少年的性启蒙带来了福音,但公安局不领情,不但没收了他所有的光盘,还把他扔进了监狱。
两年之后,嘎二蛋又是一条好汉,只不过他改邪归正,用他在监狱里学习的电脑知识,和亲朋好友借了一笔钱在胡同里开了一家电脑维修店。生意还不错,组个机子装个系统换个零件,操作的有条不紊,在电脑盲里算是个专家。
葛二蛋有一嗜好,喝酒,只要有酒就关门,别管多忙。喝醉后,嘎二蛋就喜欢用他肥厚的手掌摸着自己的爆乳,顺道搓搓上苍给他肚脐眼馈赠的礼物,一面美滋滋地剔着牙一面说着生活的大道理。
“从监狱出来后,哥们才知道,生活就像一张油饼,在油锅里洗上一澡,才能尝出滋味儿。”嘎二蛋撸了一根羊肉串。
“什么滋味儿?”唐小小嗑着毛豆,瞥了嘎二蛋一眼,脸如烤馕。
“外焦里嫩,咸滋滋的!”嘎二蛋嘴里一边嚼着烤羊肉一边和公鸡碰啤酒瓶,灌完后,接着爱抚着自己的爆乳,“再烂的生活,油煎一下也是一道美味。”
公鸡哼了一下。
“我说的有意思没?”葛二蛋问公鸡。
公鸡看着嘎二蛋搓着那根呆毛,“有毛个意思。”
二、唐小小
唐小小,身材苗条,有曲线,不是廉价减肥茶冲出来的那种,纯天然爹娘制造。但五官组合的差点意思,按常理来说,这么苗条的身材必定配一张标致的脸,但是上苍像给嘎二蛋肚脐眼送呆毛一样给唐小小安了一张别扭的脸,不过眼睛倒是挺大,如果嘴唇上擦点儿口红,远远看还是挺养眼的,但她不谙化妆此道,觉得无所谓,或许是她太不自信又或者是她真的不在乎。
小小大学毕业,读的是会计专业,现在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生活上不但能随心所欲,还能时长给他爸买几件衣服。
“我说小小,你和公鸡啥时候结婚啊。”嘎二蛋问。
唐小小抿了了一小口啤酒。
“你管得着吗?”公鸡回应道。
“嗨,你要是不娶小小,那兄弟可先下手为强了。”
“拉倒吧,你俩我一个都没看上。”唐小小瞟了公鸡一眼,眼神让人心跳。
公鸡没有注意到,吃着烤面包。
三、公鸡
公鸡瘦,但瘦的健康,喝醉之后就会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努着嘴,像是在憋一泡硬大便似的憋出两块肌肉,还强迫唐小小摸一把,不摸就耍酒疯。
唐小小摸了一把,“挺硬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嘎二蛋听闻也想伸手去一探究竟,被公鸡打了回去。
“你,算了,摸了就软。”公鸡已经吐字不清。
公鸡自称是个艺术家,几年前他凭着一张裸露的自画像获过一个不知名的奖,虽然没什么奖金,但一个奖杯足够他兴奋的了,至今还陈列在他家最显眼的地方,开门便见,像关公像一样供在门对面的墙上。也许是那次获奖,他觉得画自己的裸体有搞头,所以,没明没夜的光着屁股冲着镜子傻笑,画出一批自己的裸画,当然,无人带着钞票来收藏他的裸体,只能堆在奖杯下面,静静地与灰尘交媾,生出一堆蟑螂。
“来来来,小鸡鸡喝酒,干嘛呢杵那不动弹。”嘎二蛋拍了拍公鸡。公鸡缓过神,晃着脑袋寻找自己的啤酒瓶,终于摸到手里,仰脖子灌下一半后,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别喝了,公鸡都倒下了。”唐小小说。
“公鸡倒下了,就可以母鸡天下了,来,为母鸡干杯。”嘎二蛋喝光了瓶子里的酒。
“傻逼。”唐小小起身要去结账,嘎二蛋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
“你说呢。”
“你不能结账,现在还是公鸡的天下,一切财务由公鸡负责。”嘎二蛋一边说一边试图推醒公鸡。
“拉倒吧,哪次你们喝酒不是我结的账,你就别推公鸡了,他已经找不着北了。”唐小小挣脱嘎二蛋的肥手。
四、老唐住院
唐小小、嘎二蛋和公鸡,他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就站在一起比谁尿的远,当然,唐小小的射程永远都赶不上他二位,还呲了一裤子尿。
小学中学,他们都在一个学校,虽然在不同的班,但也经常相约一起去捣蛋。高中毕业之后,他们才各自分开,嘎二蛋去卖黄色光盘,唐小小去了吉林的一个大学,公鸡去了南方的艺术学校。
四年之后,三人才又汇聚一起。只要有空,就见上一面,比谁喝的多。虽然唐小小看起来喝不了多少,实际上她只是不喝,就静静地呆在一旁观战,然后收拾战场——结账。
唐小小结完账之后,面色惨白,当然不是因为掏钱的事,她没那么小气。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爸的号码,但不是她爸的声音,对方声称自己是三六医院的护士,电话内容是她爸被车撞了,情况严重,叫她速来医院。
嘎二蛋还在满桌子捡没喝干净的酒瓶,如果发现哪怕只是还有一点点的酒,欣喜的像挖到宝一样九十度仰头喝干。公鸡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从口腔里分泌出一滩粘液垂在裤裆上。
唐小小拍拍嘎二蛋的肩膀。
“走。”嘎二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拉公鸡,纹丝不动,“嗨,小鸡鸡,醒醒,该回家了。”
唐小小搭了把手,这才把公鸡从椅子上拉起来。公鸡嘴里还嘟囔什么希望绝望意义人生之类的只言片语。
走到路边,唐小小招到一辆出租车,把嘎二蛋和公鸡相继塞进后座,反复问嘎二蛋他们能不能自己回家,嘎二蛋颠连说没什么问题,小鸡鸡倒下还有二蛋。唐小小告诉司机地址,又付了车钱,真是是个好姑娘。车开走后,她又打了一辆车,直奔省三六医院。
等唐小小赶到医院,护士正要把她爸推进手术室。
“赶紧把钱交了,马上手术。”大夫说。
唐小小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办理手续。
老唐是90年代第一批下岗的工人,从工人阶级跳到无产阶级,这种极限蹦极差点没要了老唐的命。但老唐很快振作起来,拿出家里存的钱做起了小本生意,夏天卖拖鞋裤衩,秋天卖秋衣秋裤,冬天弄几双男女棉鞋,总算是度过了难关。但几年之后生意越做越惨淡,眼瞅着光景一日不如一日,老唐赶紧改行摆摊修自行车,没过几年,自行车也越来越少了,摩托车电动车倒是百花齐放,老唐越发迷茫了,修汽车,不会,去澡堂子给人搓澡,但人家都玩儿的是推油。光推油二字就足够让老唐脑仁变脑花。
日子再怎么难,也得过下去,老唐后来找了个看大门的工作,一干就是十几年。他老伴,也就是唐小小她妈,去当保姆,帮人家带带孩子,给比她笨的老头老太太换换沾满屎的内裤,也算有一份收入。
唐小小大学毕业之后去了一家国企单位上班,工作稳定,工资可观。老唐家的日子像橘子一样越来越红润了,但好景不长,唐小小她妈由于劳累成疾与年初过世了,老唐一蹶不振,天天酗酒,偶尔玩玩碰瓷,也许不是为了诈钱,只是想寻死追随老伴。
唐小小办理完手续,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椅子上,等着他爸从手术室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他爸终于推出来了。唐小小起身迎上去,“我爸现在怎么样?”
“现在没事了,断了三根肋骨,右小腿骨折。”主刀大夫说。
“那撞我爸那人呢?”
“这我们不知道,是几个过路的人抬过来的。”
五、嘎二蛋和公鸡去探望老唐
嘎二蛋在公鸡家一直睡到下午两点,等他醒来之后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上的楼,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脱的精光溜溜一丝不挂。他一边寻找内裤一边努力的在大脑里回放昨夜的画面,想要找到真相,无意中发现墙角立着一幅油画,画上的臃肿睡姿特别眼熟,他一拍光头,明白了。
“公鸡,我操你大爷,你这比强奸老子都过分。”
公鸡从洗手间出来,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
“怎么样,睡的好吗?”公鸡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眯起眼睛欣赏着墙角的杰作,“二蛋,你信不信这幅画又能拿个大奖。”
“赶紧抹了,老子的一世清白都叫你给毁了。”嘎二蛋终于在一团脏被子下面找到了内裤。
“没艺术修养。”
“行,您有艺术修养,您是艺术家,喝圣水长大的。”嘎二蛋边穿裤子边说。
“对了,上午小小给我打电话,说她爸让车给撞了。”公鸡的视线没有离开画面。
“什么?她爸又去碰瓷了?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不好好看大门,还玩儿这么危险的游戏。”
“我喜欢这老家伙。”
“你是爱屋及乌。我看她爸是迷上了碰瓷,上一次不就得手了吗?诈了人家几千块钱,这回算是玩儿鹰啄了眼。严重吗?”
“好像肋骨断了。”
嘎二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和公鸡一起去了医院,顺便买了水果篮和一束康乃馨。
老唐睡在三人间病房,靠近窗户的床上。他的邻床是一个老太婆,正跟儿子商量着出院后养条什么狗,老太婆计划每天早起遛狗。挨着门口的床上坐着一个打吊瓶的小孩,正咽着唾沫看着他妈剥香蕉。
嘎二蛋和公鸡提着水果篮抱着康乃馨进来,老唐艰难的堆出笑脸,微微点头表示热切欢迎。
“感觉好点儿没,唐叔叔?”公鸡边问边坐到一把椅子上。老唐点头回应。
嘎二蛋四处瞅了瞅,“小小呢?”
“等——”老唐刚蹦出一个字就开始大喘气。
“唐叔您就歇着吧,别说话了。”嘎二蛋轻轻拍着老唐的胸脯。
“哎,以后路上可得小心,那汽车可是没人性的畜生。”邻床老太婆半躺在床上。
唐小小端着便盆走进来,身形疲惫,看到嘎二蛋和公鸡都来了,说:“正好,你们先帮我照看一下我爸,我回趟家拿点东西。”
唐小小把便盆放到床下,走到阳台前,拿起包正要离开,老唐突然发出沉重的喘气声,两手几乎要将胸口撕裂,嘴张的很大,都把脸撑的变形了,连邻床老太婆都吓的喊起来。唐小小慌忙把氧气罩给他爸戴上,“公鸡,你快去叫大夫。”
公鸡冲出病房,很快大夫进来了,给老唐检查了一下,说:“还得进行一次手术,他的肺部出血。”
老唐再次进手术室修理。
六、公鸡的初恋
等到老唐从手术室出来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总算脱离了危险。
嘎二蛋和公鸡也一直呆在医院陪着唐小小。
老唐在病房里昏睡。
“你晚上回家好好睡一觉,我替你守一夜。”公鸡说。
“算了,还是我来守着吧。”唐小小说,“天也不早了,你俩快回去吧。”
“你就给公鸡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守一夜,明晚我来替他,你好好休息两天。”嘎二蛋说。
唐小小犹豫了一下,自己确实有点儿撑不住了,眼睛都发涩了,腰也疼的厉害,“那好吧,今晚就辛苦你了,公鸡。”
“没事儿。”公鸡说。
唐小小又呆了一会儿,见他爸没有醒的意思,这才和嘎二蛋离开病房。
公鸡向床边搬过一把椅子坐下,望着沉睡的老唐,回忆起一段往事——
那年,他刚上初中,正是对雌性动物好奇心爆表的青春期,看到一只母猫都会想入非非,虽然不明就里,但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火热,尤其见到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唐小小,心中的烈火迅速蔓延到撒尿用的小肉瘤上,产生物理变化,就像他见过嘎二蛋曾经吹过的带奶嘴儿的透明长气球一样,逐渐膨胀。这种膨胀让他一度恐慌,导致他即害怕唐小小又渴望时时刻刻都能和她在一起。公鸡陷入了烦恼。
虽然唐小小不解公鸡为什么总是对她时好时坏,但她好像也感觉到点儿什么,一旦有了那种感觉,她就会脸红,然后追着公鸡满校园跑,逮住了就踢他屁股,踢的公鸡心里热乎乎的。
一个礼拜天,公鸡拉着嘎二蛋去唐小小家写作业,当时唐小小她爸和她妈在步行街卖拖鞋裤衩,家里没有大人,他们可以鬼混。
公鸡和唐小小表面上像是趴在餐桌上写作业,但两人早已心猿意马。嘎二蛋也发现唐小小的脸红的像被煮过一样,公鸡面前的作业本,一字未动,他觉察到了那只带奶嘴儿的透明长气球正在暗中膨胀。
公鸡趁嘎二蛋不注意,悄悄给唐小小递了一个眼色。
两人相继走进卫生间,关起门。
公鸡本想像电视剧里那样,在唐小小脸蛋上亲一口,但他的心乱跳,嘴唇哆嗦的像吃了一把花椒面儿,最终也没下去嘴,只是拉住唐小小的手一把抱进怀里。
二人在卫生间享受拥抱时,老唐突然回来,正巧在回来的路上憋了一泡尿,这种强烈的本能欲望使他没有注意到趴在桌上的嘎二蛋。当他急匆匆打开卫生间门的一瞬间,老唐膀胱一紧差点尿裤子。
拥抱在一起的唐小小和公鸡也被突然出现的老唐吓坏了,情窦初开的唐小小把父亲每天中午回来取午饭的事情早已抛进了加勒比海。
公鸡的小肉瘤悄悄把膀胱里的液体引流进裤裆,一片一片肆无忌惮的湿下去,从此烙下紧张就想尿尿的毛病。老唐见公鸡都吓尿了,本想扇他巴掌的怒火也消了下去,只是严厉批评了他,然后把他们轰出去。
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即使是儿时无知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是如今,唐小小依然像一把锥子一样,在公鸡的心中越扎越深。可是公鸡完全丧失了追求唐小小的勇气,他生活上的窘困,前途上的未知,他不知道拿什么来成就他对唐小小的爱。他只能像朋友一样陪伴着她。
公鸡在病房靠着椅背渐渐睡着了。
七、嘎二蛋让公鸡请客
老唐很快就出院了,辞去了看大门的工作,专心在家养伤,躺累了就在唐小小的帮助下,做做康复运动。日子久了,老唐的脸蛋越来越圆,真是碰瓷碰发福了。出院后,他还让唐小小给他买了条腊肠犬,每天早起拄着拐,牵着腊肠出去溜一圈。他也是听从病房邻床老太婆的话,说遛狗不仅对身体好还可以排泄精神垃圾,还相约出院后一起遛。遗憾的是那老太婆没能走出医院。老唐默默为她祈祷——去王母娘娘那领养条神犬。
公鸡每天憋在屋里搞创作,他接了一个酒店的活,画一幅类似江山如此多娇的风景画。虽然公鸡恶心这种媚俗的东西,但为了挣两钱还是俯身屈就,用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作品完成了,偌大的江山如此多娇只换了不到两万块钱,公鸡觉得不值。简直是侮辱我大好河山。
嘎二蛋得知公鸡赚了一笔钱,打电话催他请客,就去江山如此多娇的酒店挥霍一番,叫上唐小小。
晚上,大家在江山如此多娇的油画下喝的酩酊大醉,唐小小也不例外,这是她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喝完之后还唱歌,嘎二蛋和公鸡拍着没有节奏的拍子,还随声附和几句,弄的邻桌的小情侣一阵阵投来鄙视的眼神,那意思像说,“这帮傻逼。”
三人摇摇晃晃走出酒店,这顿酒花了公鸡不少钱。嘎二蛋为了给公鸡和唐小小二人腾出私人空间,找了个还有酒局要赴的借口,溜走了。
唐小小和公鸡看看嘎二蛋臃肿的身影消失,二人对视,突然笑了起来,“瞧那死胖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吃的。”公鸡和唐小小漫步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除了急匆匆的汽车驶过,还有无家可归的浪猫浪狗,再无其他生物。
二人就这么踉跄地走在街上,一时没有什么话可说。偶尔扯几句嘎二蛋的坏话,说说他肚脐眼的毛事儿。
唐小小囫囵着讲起嘎二蛋卖黄色光盘的时期,向她疯狂求爱。她当时在吉林上大学,天天接到嘎二蛋的电话,连唐小小上厕所拉屎的时间都不放过,说是怎么怎么爱她怎么怎么等着她之类肉麻的话,还说思念的已经瘦成鸡了。
公鸡听后狂笑不止,那笑声惊跑了垃圾桶旁正在觅食的耗子,还干呕的吐了一地面目全非的羊肉沫,吐完,说起中学那次尿失禁之后,虽然老唐不再喜欢他,但他依然对唐小小保有带奶嘴透明气球膨胀般的热情。唐小小红着脸,说都过去了,那个年纪正是幼稚的时候,也是无知的时候。
公鸡不语,他承认唐小小说的对,但那锥子般的刺痛,只有公鸡能明白。
八、唐小小结婚
嘎二蛋正在给顾客装系统,唐小小突然走进来,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魅力十足。
“呦,几天不见怎么变漂亮了?”嘎二蛋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变漂亮了。”唐小小坐在放着乱七八糟的电脑零件堆里的椅子上。
“今儿晚上我可不喝酒了啊,晚上还有个约会。”
“约会?跟谁啊?”
“这你先别管,反正是干系哥们儿后半生的事。”
“你妈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啦?”
“那倒不是,对了,不叫我喝酒,那你是什么事儿找我?”
“哦。”唐小小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嘎二蛋的背上,说:“我要结婚了。”
“嗨,我说我这左眼皮直跳,原来你们要结婚了?我靠,公鸡这小子太不够意思,昨天来也不跟我说,怕我没钱给你们礼金啊?”
“呃,我不是跟公鸡结婚。”唐小小的视线从嘎二蛋的后背移到电脑显示器上,看着上面进度条频繁晃动。
嘎二蛋突然转过身,望着坐在零件堆里的唐小小,试图从她脸上寻找一颗真诚的青春痘。唐小小回避着嘎二蛋的视线。
“看来是真的,那你跟谁结啊?”嘎二蛋转过身子继续干活。
“我的一个同事,我是来给你送请帖的。”唐小小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两张请帖,“公鸡的,你替我给他吧。”
“你自己去。”嘎二蛋挑出自己那张放在桌子上。
唐小小顺势放下另一张,“反正到时候我见不到公鸡,就跟你没完。”
说完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口,红色的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嘎二蛋给顾客装完系统就拿着请帖去找公鸡。把公鸡约到幸福大街的成都小吃,炒两菜整了一瓶二锅头。嘎二蛋本以为公鸡看到请帖后痛苦不已砸个桌子摔个酒瓶什么的,相反,公鸡很淡定,他看着请帖上面的名字——唐小小、钱在华,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陌生的名字。
“挺般配,你听,唐小小,钱在华,这两名字搁一块多好听,你再听,唐小小,公鸡,怎么念都觉得别扭。”公鸡双眼盯着红红的请帖。
“公鸡不是你绰号嘛。”嘎二蛋喝了一口酒,“你去不去?”
“去呀,为什么不去。”
唐小小婚礼那天,叫了重要的亲朋好友,凑了十来桌。老唐拄着拐,牵着腊肠,喜气洋洋的走上简陋的主席台,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那一刻,活像一个伟人。唐小小和新郎官也满面春风的站在老唐旁边。
公鸡频繁敬酒,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敬一遍,没几下功夫,公鸡又要开始亮自己的肱二头肌了,还一个劲儿的喊正在忙碌的唐小小过来摸他,幸好嘎二蛋在旁拉住,阻止他丢人现眼。
新娘新郎敬酒,走到公鸡这一桌,唐小小举杯正要敬嘎二蛋,公鸡一把抢过,猛地仰头灌下去,把酒杯放进托盘里,然后一把抱住新郎官,嘟嘟囔囔地说着关键词,“兄弟,生活,好好的,我,没出息,我,算是走投无路了。”公鸡死抱着新郎官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
“公鸡,公鸡,你喝多了。”嘎二蛋把公鸡从新郎的身上生拖死拽地拉开,扶他坐回到椅子上。
“拉我干嘛,我,还没跟,新郎吻别呢。”公鸡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
九、公鸡的内心独白
深夜,公鸡口干舌燥的从床上爬起来,头昏脑涨,四肢酸痛,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时下正入秋,呼吸的空气都凉丝丝的。公鸡灌下一整瓶矿泉水,似乎还没有达到解渴的效果,不过他也懒得再喝了。
公鸡摸索着按亮了灯,明亮的灯光笼罩着杂乱无章的房间,墙壁上的奖杯,下面摊开的人体油画,旁边调色板上的油彩结了一层厚厚的硬壳。地上袜子内裤摆出不可一世的漂亮造型,像是在嘲笑公鸡。
公鸡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观望着屋子里的一切,看起来即亲切又陌生。他摊开自己的双手,看着错综复杂的掌纹,纵使它们如何延伸,终究脱离不了手掌心。公鸡此刻真想跟父母好好聊聊,跟他们讲讲他的故事,他的生活,后来想想,算了,说再多也没有用,那也只是一个失败者屈辱的故事,说出来丢人。
如今自以为是的人太多了,可是这些人啊,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处理不好,却总是以一种什么都懂的高傲的姿态来规劝别人,这只能说明他们是自卑者,正因为自卑,所以才不停的用自己所认可的生活去劝解别人,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他们太可怜了,公鸡知道,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公鸡审视着立在墙边的裸体画,这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美,虽然只是在画上,但他已经感到很欣慰了。再看看嘎二蛋的那幅画,虽然恶心的想吐,做作,姿态扭曲,臃肿的就像上帝拉的一泡稀,但是,那才好像是真实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前方是什么,公鸡望着窗户外的楼房,堵住了他想看到的更远的地方。
公鸡突然想起来,还没去闹唐小小的洞房呢,嘎二蛋这个肿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电话也不打一个。他想到嘎二蛋,又想起他说过的至理名言:“只要依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出选择,哪怕你选择去死,也是你这一生中做出的最他妈漂亮的选择。”
嘎二蛋这个王八蛋尽放些狗屁。
唐小小和钱在华应该办事儿了吧?现在都凌晨一点了,公鸡想着,悄悄地尿了一裤子。
十、公鸡之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嘎二蛋突然想起好几天没见到公鸡了,这个肱二头肌,平时没事儿老来他这转悠,这都几天了,一次都没来过。嘎二蛋给唐小小打电话,她说正和老公在海南度蜜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嘎二蛋一天都心神不宁,下午六点,伺候完最后一个笨蛋顾客就关门了,直奔公鸡家。
敲门,没有反应,还不知道从哪飘出一股奇怪的臭味儿。嘎二蛋拨公鸡的电话,可以听到屋里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旋律,但就是没有人接。葛二蛋结束通话再次拨公鸡的号码,又一股臭味飘出,屋里还是循环着好日子,嘎二蛋突然意识到什么,拨通了110。
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四处嗅了嗅,瞬间就明白是什么状况,二话不说把门撞开,浓厚的臭味儿夺门而出,差点儿把这几人顶一跟头。
首先映入嘎二蛋眼帘的是他的那幅人体画。随后,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公鸡,肤色铁青,已经出现尸斑。地上倒着一个药瓶。
“我操,你个死变态,这么大了还玩儿危险的游戏,赶紧给老子醒过来,操,你不是艺术家吗?你不是要重建人类的灵魂吗?怎么着?你就这么放弃了?嗨,我操你妈个逼呀,赶紧给老子爬起来,再他妈给老子画几幅江山如此多娇。”嘎二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瘫软在公鸡的床边,脚下蠕动着几条肥肥的肉蛆。
公鸡张着嘴,像笑,铁青着脸,一副看破人生的死变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