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小妹主办的【春节回家,写写你妈我妈他妈】征文活动”。
不管是在我的记忆里,还是在我的眼睛里,这个女人永远十八岁,永远明媚,永远生机盎然,光彩夺目。
(1)
“想吃点什么?”在冒着热气的炒货摊前,妈妈问我。
我的眼睛一直在摊上的几排各式各样的炒货中流连,要吃点什么呢?
“你想吃点什么?”爸爸问她,妈妈在暗黄的灯光下去掏口袋里的钱,只掏出了一张一元的旧钞,妈拿着那一块钱搓搓手,用另一只手捂着嘴哈几口白气,左右跺着脚,“我不吃了,给女儿吃。”
菜场对面店铺的灯光打到我们的背上、后脑勺上和侧影上,冬日里夜晚的薄雾和从炒货机里倒出来的热气腾腾的瓜子的蒸气浸润在一起,使整个场景弥漫着一种迷蒙的水雾犹如坠进一个梦里,影影绰绰,虚虚实实,像在安徒生的童话中。
一块钱,那是我们家现在仅剩的一块钱,家里的钱都投入到明天即将开业的店铺里,订的一些货还是赊账等开业赚钱后再还。
最后,给我买了一块钱西瓜子,看我捧着热乎乎的瓜子,带着一脸满足地垂下头去嗑,身边的大人笑得很是开心。
从此以后,在我的脑瓜子里烙印下,那个暖烘烘、热腾腾、黄澄澄的幸福满溢的冬夜。
(2)
每年过完年离家,她总是大包小包,二十斤三十斤给我堆,嘴里总是说,“能拿过去就是好的。”却总是忘记每次我拿着大小包像个逃荒的,一步一步艰难地拖着步子狼狈不堪赶火车的模样。
又是离家的时刻,多少年了,多少次了,似乎是麻木了这样的分别,但总是有一股被忽视的不舍之情在心底深处微弱的脉动。
我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我知道不多,这很少,但是却是此时的我仅有的,为数不多的钱。
我拿着钱走到客厅里,是的,她又在弯腰为即将远行的我打包,最后一个结,我等她打好后,将钱递到她面前,“妈,去年没赚到什么钱,这作个彩头钱,拿着。”
她头都没抬,肩膀轻轻地往外推一下,抿着嘴说,“我不要。”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生气的神色。
几次三番后,她生气了,我默默地、缓缓地把捏着钱的手放下。
她把打好包的箱子费力地拎起来试试重量,“打好了,今年努力啊。”
我把头转向窗外。
(3)
我们家搬新房子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为贺乔迁之喜,妈妈养了一缸金鱼,二条黑的四条红的,几条鱼儿非常活泼可爱。
那天父母正好出门办事,我一个人在家。我两次经过金鱼缸,发现有只黑色金鱼有点不对劲,我立马将缸里的水换了,把鱼全放进去,过一会儿回来看,那条黑鱼都已经翻肚皮了,没得办法,只能把它抓出来,放水龙头下冲水,还给它‘人工呼吸’十来分钟还是没救活,只得把它单独放进一只装水的一次性塑料杯里,靠在鱼缸旁边,这样它的同伴可以陪着它……
妈妈他们回来了,我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她,她抓起那只塑料杯瞧了好一会儿,“哎呀~,真的救不活了,555555,好可惜啊~~~”这个声音蕴含的活力、哀怜和少女一样的声调,令我不禁快速向她望去,从我的角度只看到她捧着那个杯子忧伤的侧影。我不禁想到,这个女子曾经也是一名曼妙而又充满怜悯心的少女。
(4)
边在烤火炉边帮我弄着擦伤手(我的手因为寒冷的天气全都冻伤)的萝卜热桐油,妈边问我:“那你喜欢做的是什么?”
“嗯,写作啊,想一辈子写下去,充满活力,充满快乐,充满热情写一辈子,一生只做这一件事。” 我在滔滔不绝,妈妈伸长脖子认真地听着,眼睛流露出一种神往的光芒。
“那你凭什么确定,这个就是你能热爱一辈子的事情呢?”妈问。
“我的心知道啊,当你做一件事是开心的,是没有负担的,是你一直愿意和想要去做的——那就是它了。”
“你们不懂我啊,不懂我的想法和追求。”我无奈的补充道。
妈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全身心的倾听。
当我返回S市后,一天晚上,妈发过来一个视频。
我在黑暗中打开,这是一个三分钟的节目短视频,精神抖擞气宇不凡的11岁小男孩在振奋激昂的发表对梦想的演讲,其中有两句话跳了出来:
“爱和梦想是生命中最好的养料。”
“当你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徘徊不定时,就把眼前的事做好吧。”
在黑暗中,我的肩膀不停颤动,还有什么好说,其实一直不懂的是我。
我不懂,其实她一直都懂。因为她用爱来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