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间小房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阵呜咽声,兰兰此时在被窝中闷成哭着,全身缩紧成一团,脸上盖满了头发,身子还在不断的颤抖着……
北方的冬日是干冷而且刺骨,她哭了一会儿,在被中呼不上气了,就探出了头来呼吸几口空气,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担心自己的哭声引来家人的询问……眼泪又不断流了下来,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身上止不住的打颤……
正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男人带着女儿到了她家,那男指着自己的亲爸破口大骂,口中不断有难听的话传来,一旁的女孩子眼泪只是流个不停,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赶紧挡在跟前,对着那个男人道:“你不要骂我爸,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那男人直接把她推到一旁,手指到了爸爸的脸上道:“你这个杂种,有没有脸皮,敢对我女儿动手动脚,老子不把你送到派出所才怪呢,不要脸的东西,一把年纪了,敢欺负我女儿……
她爸爸听到说要把他送到派出所,一直平静的脸上紧张起来,哆哆嗦嗦道:“我不是鬼迷心窍了吗?我向你向歉,你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到派出所啊……”
那男人满脸怒气的破口大骂道:“今天不整死你,我就不姓李了,还没了王法了,你做了这事,有什么脸活着。”
说着,气急之下,一个拳头伦了过去,把爸爸打倒在地,她爸爸痛得在地上打滚,大喊大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那男人气得手指着他道:“我今天还就把你动了,你把我怎么的呢?”
那男人还带着他的弟弟,拉着他哥道:“哥,你别打他了,不然咱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冷笑道:“呵呵,还真有本事了,还激我,行,行,这事不弄到派出所,不判你个三五年,让你再张狂。”
说完,拉着女儿转身就要走,她爸听到之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着男人的衣角道:“哎,你别急呀,我会赔偿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喷火的望着他,她爸听到之后,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道:“唉呀,多简单的事啊,我不是动了你女儿,我也有个女儿……”说完,拉着兰兰,欣喜道:“这就是我女儿,看这模样怎么样,我动了你女儿,你也可以动我女儿啊……”
此话了一出,面前的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女生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爸,她爸避开了女儿的目光,只是眼睛直盯着面前的男人。
女生望着眼前的男人,他身高大概一米七八左右,国字脸,皮肤有些发红,头顶上有些秃了,因为生气而泛红的眼睛,这时在盯着女生,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可那眼神却如恶狼一样,吓得女生后退了几步。
一阵微风吹过,仿佛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吹醒了,那男人一直没有说话,通红的双眼就是盯着女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明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可兰兰却如同进入了冰窟之中,她双眼中有着惊恐,害怕,紧张,不可置信等多种情绪,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紧紧的抓衣角,用力地拽着,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野兽一样。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心中在呐喊,对对,要赶紧跑,要离开这个地方,她想要跑,可是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双腿一直在颤抖……
那男人的弟弟首先反应过来,给了她爸一记耳光,嘲讽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想让你女儿替你背锅,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可她爸却毫不在意,脸上的怒色一笑而逝,赔笑道:“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前妻留下的一个女儿呀,不然,我进了派出所,谁照顾她呀……”说完,一直对着那兄弟二人赔礼……一个劲的说自己的女儿有多好多好,会做饭会洗衣服……
那男人一直没有说话,脸上面无表情,只有那个弟弟对着她父亲不屑道:“你明知道,你只有这个女儿,你还让她背锅,真不是个东西,看来你这样不把你关进派出所,以后还不知道你要祸害谁呢,自己的女儿都敢这样当人的面直接这样说,真不是东西……”
说完,拉着男人和小女生走了,走之前,那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女生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怒火消了好多。
她爸又走到了那男人跟前,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两个人都一直盯着女生。
那男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的表情,一把推开了她爸,转身就走了……
女生颤抖的走到了她爸跟前道:“爸,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骗那个人的……”
她双眼通红的望着自己的爸,望着这个当时妈妈要和他离婚时,自己担心他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就主动留下来照顾的爸爸,望着这个平时对自己不闻不问,光伸手吃饭的爸爸,望着这个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把自己交给那个人的爸爸。
她已经13岁了,已经能懂很多事情了,从刚才的叙述来讲,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可是那可是自己的亲爸呀……自己犯的错,不敢承担这个责任,让13岁的她去替他承担,他有没有想过,她没犯什么错呀。
她只是盯着自己的亲爸,她爸有一片刻的迷茫,然后推开她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吃你的饭去吧……”
她爸说话时,眼神闪躲,一直不敢直视她,虽然有一瞬间的愧疚,但很快被自己的内心的害怕所掩盖住了,丝毫未考虑过自己的女儿已经懂事了……
她没有吃饭,大哭一声跑到了房中,锁紧了门,并且用桌子把门紧紧的抵住……
一旁围观的人们都议论纷纷,都指责她爸,太不是人了,做了这种事情不说,还用自己的女儿去抵下自己犯的错,不配为父亲……
一中年大嫂插着腰道:“大勇,你敢把你女儿给抵出去,看我不撕烂你的脸,兰兰也是我们从小看大的,你敢这样对她,我们这些人不扒了你的皮……”这是自家的一个大嫂,大勇腼着脸道:“那不敢啊,我只是开玩笑呢,这可不能当真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大勇的脸说了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这些人指责的声音,跑到家里把大门一关,人在门背后直喘粗气,呸着一声道:“一天天,管这管那的,有你们什么事……”
又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房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也懒得去管,直接回到了房中去睡觉去了。
一直到了晚上,兰兰都是在床上紧缩成一团,全身颤抖不已,脑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父亲中午的话,心底里一片冰冷,止不住的泪水落到了床单上。
大概到了晚上9点多了,兰兰迷迷糊糊的哭着睡了过去,突然听到一阵猛砸门的声音,有人喊道:“快点开门,快开门,不开门我就把门给踢烂了……”
兰兰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趴到了窗户边死死的盯着外面的大门,冬天寒冷的空气一阵阵的从她的身上滑过,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可双眼还是没有挪开……
这时,大勇的房门开了,大勇一个不耐烦道:“谁啊,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门外的人听到了声音,大喊道:“睡个屁啊,还睡,看我不打烂你的脸……”
兰兰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她想了一想,是大舅舅呀,他怎么来了,脸上不由的绽放出一个急切的笑容,泪水却不由的流了下来,颤声道:“大舅舅,大舅舅……”
大勇这时也听明白了这是谁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刚把门打开,就冲进来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汉子,这汉子穿着一个黑色的大衣,戴着一双手套,推开了大勇,旋风一样的跑到了兰兰的门口,急切的喊道:“兰兰,大舅舅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兰兰赶紧把门打开,扑到了一身风寒的舅舅身上,大声哭道:“大舅舅,大舅舅……”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大舅舅是天和,他双手紧紧的抱着兰兰,眼中满是疼惜,用手轻抚着她的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兰兰,脸上不由的怒气上涌,他还是温柔地对兰兰说道:“你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下,舅舅马上带你走,好不好……”
兰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赶紧跑到房间去整理衣服去了……
一旁的大勇看到这人情景,直接打断道:“这是我女儿,你凭什么带她走,你姐已经和我离婚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天和愤怒地望着他,双眼喷出了火,走过去对着大勇就是一拳,破口大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情,都传到了我们村了,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让一个孩子替你背锅,我不想在孩子面前骂她的父亲,但是你也不要再插手兰兰的事了,你再动一个歪心思,看我不弄死你……”
天和凶神恶煞的盯着大勇,大勇仿佛能感觉他随时冲上来把自己给撕掉,全身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几乎一个字都说不了来,心里在想,我今天是做了什么事,一个两个都打我,呸。这是我的女儿,关你们什么事情。
兰兰收拾到了东西,跑到门口看到了父亲和舅舅两人在一旁对峙着,怯声声道:“舅舅,我收拾好了……”
天和转身看到了兰兰,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声音中有说不关爱道:“走,这下舅舅就带你回去……”
冬天的夜晚寒风呼呼的从耳旁划过,兰兰坐着舅舅的摩托车虽然北风吹得脸有些生疼,耳边只传来摩托车嗡嗡的声音,但是她的心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那些让害怕的事情,在这北风中渐渐消散了,她不由的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到了舅舅家已经是晚上的9点多了,老远就看到有一户人家门口亮着灯光,仿佛还站着一个人,很快便到了舅舅家门口了,当她下车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朝她飞奔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兰兰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气息有些熟悉,就听到一大串的哭声响起来,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妈妈回来了,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任由妈妈紧紧的抱着她,她的泪水也不由的落了下来,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见妈妈?舅舅在一旁直叹气道:“姐,既然兰兰接来了,你们就一起进去吧,站在门口也冷……”
在舅舅的劝说下,妈妈和兰兰一起进了舅舅家,坐在沙发上的妈妈一直打量着兰兰,眼睛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还念叨着:“都是妈妈的错,不该把你交给那个混蛋,妈妈对不起你……”整个人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兰兰本来对妈妈的感情一直是难以描述的,可是现在看到妈妈这样,自己内心也有些微微泛潮。
妈妈看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兰兰,不由的捂住了嘴道:“兰兰,你怎么不叫妈妈呢?我听到我朋友打电话说了你的事情之后,就立马请假回来想带你走,担心你爸不同意,才让你舅舅过去找你,你是不是怪妈妈来得太迟了呢?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兰兰用手轻轻抹了抹脸泪委屈道:“妈,我好害怕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连忙抱着她轻拍道:“不怕了啊,不怕了,以后妈妈保护你,谁要敢动你,我就和她拼命了……”
舅舅也在了旁附和道:“是啊,兰兰,舅舅也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动你的……”
在妈妈怀里的兰兰哭着哭着就睡了,一天的担心受怕在得到妈妈和舅舅的保证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舅舅看着一旁沉睡的兰兰对姐姐道:“姐,我真想把他揍一顿,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以后也别想见兰兰了,哼。”
妈妈紫苏沉默了好久才轻声道:“以后孩子我带着吧,我一个人现在也能养活她,我从小把她捧在手心养大,没想到她爸那个混蛋竟有这样的想法,说什么也不把孩子给他了,如果他再要闹事,大不了上法庭解决,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只怪这孩子当初非要跟她爸,我劝了好久也不跟我,说是害怕没有人给她爸做饭,要照顾她爸,你看这照顾个什么个爸?”
后面是越说越气,两个人不由的沉默了下来,客厅里一片安静。
第二天中午,舅舅又去了兰兰她爸家说明了情况,她爸死活不同意,舅舅说行大不了去派出所把你昨天的事情和警察说道说道,兰兰爸一时间耷拉着脑袋再也不说一句话了,最后才勉强同意兰兰让她妈带,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能再把兰兰送回来,因为他自己也要组织个家庭,有个女儿是个拖累。
舅舅气得浑身颤抖,但一想也好,省得和这人再有什么牵扯。
这天之后兰兰就和妈妈一起生活了,在这天之后兰兰时不是地有了做噩梦的习惯,妈妈在外面摆摊做生意中认识了一个男人,之前当过兵妻子因病去世了,两人在陆续的接触中渐渐有了感情。
某天回家放学看到那个男人在家里和妈妈一起做饭,阳光洒在厨房里两人不知道低声交谈着什么,妈妈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开心,兰兰静静的在窗外看了好久,慢慢退出了家门。
她爬上了家附近的一个小山坡,春天到了万物都复苏了,一阵微风吹过,鼻子里都充满着各种香味,她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刚才看到繁杂的场景让她的心有些平静,突然她不再纠结了,想着如果妈妈要和这个人在一起,那她也是祝福妈妈的,因为只要妈妈开心她也会开心的,毕竟现在两人相依为命,想到这里她轻快地往家里走去。
刚进了家门就看到妈妈把饭菜端了出来,向她介绍了这是刘叔叔,她笑着叫着刘叔叔,三人愉快的吃完了午饭。
晚上她想和妈妈一起睡,看到妈妈今天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容光焕发,她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微笑。
睡前她轻声对妈妈道:“妈,如果你喜欢刘叔叔的话,我不介意他做我爸爸,只要你幸福就好。”
妈妈吃惊的看了她良久,半响之后紧紧的抱住了她道:“兰兰,妈想给你一个家,刘叔叔也接受了你,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生活,好吗?”
兰兰轻轻的点了点头,自从兰兰向妈妈说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刘叔叔渐渐出现在了她们的生活之中,他话不多但是很勤快,一次次的接触,她也渐渐喜欢上了刘叔叔,这样温和的男人适合妈妈。
有一次妈妈有事出去之后,她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刘叔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部手机送给兰兰,嘴里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挫着双手,脸上有些发红结巴道:“我看你同学都有手机,想着也给你买一部,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兰兰一直想给妈妈说买手机,但是看到妈妈平时辛苦又不忍心向妈妈伸手要,没想到刘叔叔间然想到了这里,她欢喜道:“谢谢刘叔,我很喜欢。”
刘叔看到兰兰脸上开心的表情,也不由的笑了起来道:“兰兰,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爸爸,我以后会保护你和你妈的。”一脸郑重的表情看着兰兰,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
兰兰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没让眼泪落下来,只是哽咽地连连点头。
从这天这后,兰兰一家三口一起生活了,再也没让她感到心惊胆颤的事情,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冬雪之后迎来的是春天,阳光明媚的日子终究是属于兰兰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