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二十多年(此处故作沧桑),被字句击中的次数不多。大多数时候,读过就放下,就忘却,能在心里刻下印记的,寥落稀疏。
能刹那点燃我心灵和身体的字句,都是神赐的礼物。
相遇,是一场甜蜜的幸运。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高二语文,有一课是李煜的《虞美人》。课后扩展阅读部分,补充了李煜他爹李璟的一首词,《摊破浣溪沙》,初读便觉惊艳,尤其是上阙最后两句,美不胜收。
顿时眼前有画,一阵风过,落花如雨,我在庭院檐下,思绪飘悠。风花雪月,谁主沉浮?
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当然好,但我更喜欢“风里落花谁是主”,也愁,也无奈,更绵密,更有美感。
后来,我傻逼兮兮用“”落花主“”当QQ昵称,个性签名也换成了“风里落花谁是主,我忧忧”。
可以说很伤感了,伤感得恬不知耻。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当年考研复习,桌上资料堆成小山,手边放一本海子的诗集,偶尔读上几首,做调解用。
我记性差,理解能力也不好,常常读不懂诗。读来读去,读不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轻盈与明媚。直到遇见《以梦为马》里的这一句,先前的滞塞瞬间舒畅。
这句诗,就是我逝去岁月的最精准的注脚。
年华虚度不再,空留一身疲倦。回首前尘往事,竟然无话可说。
之所以还在勉强说些东西,给世界增加噪音,不过是害怕遗忘。
我用聒噪,消解孤独,换来一身疲倦。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不记得第一次读《心经》始于何时,大概是一个阳光猛烈的午后,突然一阵烦躁,就搜了《心经》来读,来抄。
你我都不是佛,欲念深重,艰难前行。
心里没了挂碍,一片光明,就不会恐惧,就放下我执,回归自我而无我。
多少人在为“颠倒梦想”奔波劳碌,转眼沧海桑田也未可知。
我心向往这种没有挂碍和恐惧的境界,我卑躬屈膝,渴求佛陀多赐我一些智慧。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就落满南山。”
好的文字真是没有道理可说。
后悔就后悔呗,一个人哭死去;梅花落就落呗,牛顿万有引力。
可这平常的两句话放在一起,突然就有了魔力,仿佛人心的悔怨,与梅花的开落,存在某种微妙的感应。
也许风过,南山梅花飘落,不知谁是主。
但总有一个人,在花开的季节伤感,他又想起了一生中后悔的事……
大抵有写作信仰的创作者,骨子里都想成为诗人。他们遍寻字句,用灵巧而细密的组合,不经意间击穿灵魂。
内心永远肿胀,时间从来不是问题,总会有一扇心扉,等着你去打开。
而文字,而诗句,就是最精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