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大人掩卷长思....】:长假前的最后半个工作日,天南海北的上班族们是不是已经如坐针毡急着提前去为祖国母亲庆生?就在这样低气压密布的气氛里,邮箱叮咚一声,收到某君稿件,打开读完,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相识多年,我不知道此君有这样感性细腻的精神世界,我不知道他在风华正茂的年华也曾与哈耶克博登海默为伴,我不知道他在一个古城校园听春雨看梧桐.....我不知道那些秋天是怎样侵染成青春的童话,我不知道一个法律人在履职多年后回望昏黄灯光下的昏黄书页,心底有怎样的柔肠百转.....时光奔腾,万籁俱寂。
文/苦行蜗牛
1999年9月,当我拎着沉重的行李包走出西安火车站大门,仰视着对面青灰色的城墙和一样青灰色的天空,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座色彩凝重的城,将会带给我彻骨的记忆。坐在笨重的603路车上,看着一排排柳树和店面从车窗掠过,心头升起无法言说的迷茫。我甚至觉得这一片凌乱的所在,并不能算做我心目中的城。
多年之后,当我独沐昏灯时,我总会忆及这座古城。十余年岁月,已经将记忆冲刷地支离破碎。那些浸染着时光的碎片,那么真实却又那么模糊,飘渺地只剩下一缕缕暖意,缠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我的大学位于西安南郊,长安南路尽头。校园内遍布青草地,草地上植有松柏、杨柳。路的两边铺有甬道,甬道上每隔三两米便有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微风吹动,梧桐叶轻轻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而路面上的光影却婆娑起来。整个校园宁静、肃然。
入学不久,我便找到属于自己的胜境。学校的图书馆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十余年风吹日晒使它略显陈旧。走进图书馆一层,老式的书架分列左右,书架上的油漆斑驳脱落,记录下时光流逝的痕迹。昏黄的灯光照上整齐排列的书脊,正是这些被无数学子翻越过无数次的书籍,成为那个躁动年代最纯粹的精神食粮。
过期被撤下书架的旧书,被捆成一摞摞堆在墙角,灰黄的纸页显得粗糙,落满尘埃,在破落中散发着暖意。到图书馆一层借阅的学生不多,而且大多进来选中一本,便拿到旁边明亮的阅读室看去了。大一时候课少,空闲时候我便早早来到图书馆一层,站在书架前静静的看我所钟爱的书。
书库中的灯光,一成不变的昏黄,使人轻易淡忘时间的流逝,好多次都错过午饭时间,直到管理员在书库门口喊:“还有人吗?锁门了!”才恍然离去。
四年中,从哈耶克走到博登海默,从鲁迅移到泰戈尔,从《二战全记录》步入《三侠五义》,犹如一部蒙太奇老电影,一个孤独的背影在慢镜头中缓缓游走。如今追忆,情境如昨。而那昏黄的灯光和昏黄的书页所承载的温暖和平静,成为大学沉淀在我身上特有的气质融入我的血脉,以至毕业后在红尘中奔走多年,不曾有丝毫褪色。
一号教学楼是一座四层老楼,外墙体用水泥伴着青石米涂抹而成,看上去朴实厚重,楼后种了几株高大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遮住教室的窗,开窗时候有的枝叶可以伸进教室。
秋日午后,坐在寂静的教室里,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筛下斑驳光影,铺落桌面。时而有风拂过,桌面上光影摇曳,时间逐渐飘渺起来。一瞬间?一生一世?历尽千年?透过时光的缝隙,现时的每一刻都与西安的千年文明承接下来,我们琅琅的书声仿佛正是前方不远处的古人漫步吟诵,一切都似真似幻。
夜晚,教室内昏灯如豆,静坐在教室中倾听先生传道授业,窗外月上树梢,风吹影动,蝉鸣虫啼,恍然若梦。如果遇到秋雨夜,细雨打在树叶上发出有韵律的沙沙声,雨滴顺着枝叶滑落窗棂,溅起小小的水花,夜却是显得更加静谧、幽远了。有风的雨夜愈发凄冷,“小楼一夜听风雨,明朝满园落梧桐”,清晨出门,满路的积水中散落着一层梧桐叶,残叶无力趴在泥污之中,纵秋高气爽也难耐秋之离索。
大一到大三的生活平淡无奇却时光飞逝,大四的日子弥漫着离别的气息。每天都有人离开。我因事在送走所有的同学以后,一个人在西安度过了2003年的秋天。
昏红的路灯透窗照进宿舍,照上我的脸和七张空床,以前这正是宿舍午夜座谈的时间,而现在只有寂静。坐在床上打开老大留下的收音机,听到《流行纪念册》中叶子幽幽的声音,泪水潸然而下。
毕业后忙忙碌碌,再也没有大块的时间专程到学校看看,只是断断续续听同学说起又盖了高楼,新建了更大的校区,周边的大雁塔、芙蓉园想来被映衬的愈发宏伟吧,想到此,禁不住想立即再重返我的大学我的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