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人跟我说,“生活好压抑,我都不能做自己”的时候,我都讲,“压抑就对了,哪有人能随随便便的做自己”。
《职来职往》中,有一个农业大学毕业的求职者,他说自己的梦想是开一个农场,做一个现代化的农民。但是他求职的工作却是销售,这个反差,让一些达人老师产生了激烈的争执。有达人认为,这个求职者在消费梦想,说着一套,做着一套,没有真心。就在现场激烈的质疑之后,雷鸣说了一段话。
雷鸣先生讲,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厨子,但是他的父母告诉他,未来的职业,他只能从医生和律师之间选一个。很多年后他成了一个律师,再后来,做了心理咨询师,这已然是不错的人生。但是每当他在梦中,看到曾经那个年轻的雷鸣,特别陶醉于各种食谱的雷鸣,刻萝卜花儿刻得满手是血的雷鸣,每每在梦里看到那个雷鸣,就心如刀绞。很多人在做自己与协调生存环境之间,都选择了妥协,选择了认怂。但是就是有那么些中年人,他们可以容忍自己在梦想面前怂下来的样子,却不能原谅身边的年轻人认怂。
然后那求职者泪流满面,他是从雷鸣的经历里找到了共鸣。那个求职者,他的梦想就是做农民,做农民才是做他自己。但是他却要选择做其他的事,来成全那个梦想中的自己,因为他也还是个年轻人,也会恐惧未来的生存问题,他也要娶妻生子赡养双亲,也害怕选错未来的路会让自己走不下去。如果他就这样一毕业就做农民去了,那谁又能保证没有经历过社会洗礼的学生,他的未来会怎样?
这种对未来的恐惧,会让我们不敢做自己,最起码,不敢马上做自己。他需要为了这么个梦想,让自己去做其他的事,那件事通常是更有利于生存的,且常常意味着挣钱。通常,谈梦想时,我们羞于谈钱,殊不知,钱虽然买不来梦想,但是实现梦想却常需要钱。为了做自己,我们需要无数的金钱与岁月去做准备,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为了做自己,就必须要先用不做自己去交换。
其实撇下关系着一生命运的话题不谈,就只是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小事,我们也不能做自己。
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我却着实是个糟糕的人。
从每天早上睁开眼开始,我就必须时时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才能顺利地生活。
比如,早上我不想起床,真实的我懒惰而拖延,但是不起床就会丢掉工作,所以我没得选择。
比如,我是个贪婪的人,每次去逛街,我都会买很多东西,却未被满足。要不是银行卡限制,我想我走过的商店,都会像是被鬼子扫荡过一样。但是我到目前为止都克制的很好,因为我没有能力满足这么贪婪的自己,除非抢劫。
比如,我是个小说迷,每次捧上小说,就放不下。但是我每天都会保证自己最迟凌晨两点合上书睡觉,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而是我必须要这样做。
这世上也许有人是勤快的,不拖延的,不贪婪的,自制的,没有任何嗜好的,有明确目标的,优秀的人。也许有人可以放手做自己,并能保证很好的活下去。但是我不是,我要是每天做自己的话,将没有办法存活,而且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
真实的我自己,是个满身缺点的人,我必须压制着自己,才算是差强人意的活在了人世间。
推己及人,我想人性大体上都是贪婪而邪恶的。只是法律,道德与方方面面的约定俗成,才令大多数人,守着规矩,有条不紊的繁衍生息。胆敢不考虑群体生存法则,肆意做自己的人,除了罪犯与精神病,谁还可以?
有一个例子可以参考一下。关于自由释放的人性,还有其恐怖的一面。1974年的意大利,有一个叫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行为艺术家,她曾做过一个名叫《节奏0》的行为艺术。它充分反映了,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每个人做自己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站在台上,授意观众可以使用桌子上的72种道具(包括枪、子弹、菜刀等危险品),对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且不需要负责。
当观众们发现她真的任人摆布时,开始剪她的衣服,划破她的皮肤,在她身上作画,冲洗,甚至用上了膛的手枪顶着她的头部,最终被制止。在施暴过程中,其实她就开始流泪,面露恐惧,但是人们当做没有看见,行为越来越疯狂,这个过程持续了六个小时。
无疑,完全做自己,根本不可以,我们只能做社会允许我们去做的人。
在人生选择上,我们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才能部分的做自己。而很不幸,这个需要最大努力的东西,很多时候依然是钱。
再回到那个求职者的职业选择,他所面对的,是一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所以他选择了挣钱。他说,总有一天,它会有自己的农场。
我相信他会的,因为他在为此努力,他会为此努力几十年。而那些只嚷嚷着要做自己的人,你到底为此付出过什么?这个世界凭什么允许你做自己? 没有人能不劳而获的得到更多选择与自由,有那呐喊的时间,倒不如选一个还不算讨厌的职业,积累技能与经验,努力挣钱好好活着来的有用。
做自己只是个梦想,我们可以努力追求,或许也能部分实现,但是完全的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