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妈妈出院了。动了个小手术,医生朋友说甲状腺结节手术就跟阑尾炎一样,却结果让我又怕又悔又庆幸!
这一次,我和父亲仿佛都长大了!
从我待产的时候,父母离开故土随远嫁的独生女我一起生活。父亲心心念念他的东北,家里洗衣煮饭,照顾女儿都落在妈妈身上,有时还要照顾父亲的情绪和脾气。当然我也开始厌恶,话里话外,吃饭出游,总是觉得父亲会猝不及防的暗示他要离开。我和母亲总是觉得我们都在这里,这里便是家,可是父亲却不以为然。这一年,我厌恶,难过,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我开车出去,我在车里哭,车外大雨滂沱!现在想想真的害怕,怕自己就这样没了,留下无依无靠的父母。
母亲是早上八点钟就进了手术室,门关上的一瞬间,父亲拿着母亲的鞋说着结巴的话,身子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我要去下病房……我要上去下……我还要干什么来着?哦,我要去下病房……”神情何等恍惚,这一刻,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故作镇定的笑他,说他别紧张,一个小手术不至于!
父亲去了病房,先生带女儿去吃早餐,空落落的手术室门口只有我一个人。我怕极了,真的怕极了,我想象着医生见怪不怪的表情,熟练的操作,好像预想到母亲的瑟瑟发抖,而这一切我都无能为力!
麻醉师几分钟后叫了我,透过小窗口,她向我解释手术麻醉事项,我叮嘱母亲胆子小,又不是本地人,尽量慢一点跟她说话。她告诉我麻醉了就没知觉了,不会害怕。后来她介绍我用术后镇痛棒,我同意了她告诉我也有风险。然后,我怕极了,说话开始结巴,理解了她术后如果出现并发症,镇痛棒会加重并发症的可能,但是并发症可能性很小。我慌了,我怎么可能要我的母亲有这样的可能,我害怕她术后疼痛,我又怕她术后有其他风险,我怕,我不敢做决定,可是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发抖拿起手机给先生打电话,先生告诉我同意,并安慰我术后并发症可能性非常小,不用担心。几分钟内,我做了决定,签了字。
母亲是第一台手术,也是最早进手术室的人。手术室的门开了,看着一个个后进去的病人被推了出来,我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自从上次争吵我已经很久没有跟父亲心平气和的交谈过了!我坐在父亲身边,想排解父亲紧张的情绪,顾左右而言他,父亲却生气的不耐烦。我突然站起来,走开了,我去卫生间洗了脸清醒了下,继续回来等!
手术过程,医生没有出来过,后来医护人员午休了,还没有出来,我与父亲一直坐在走廊,从没有人坐到人声鼎沸,看到心疼老婆的先生,看到医生叫家属时,家人的惊慌失措,看到抱着新生孙子眉开眼笑的奶奶,看到了被推出手术室后,松了口气的妻子……可是,母亲为什么要这么久,我开始怀疑最不好的可能,我怕,怕极了。
后来,医生走出来了,我僵笑着迎上去,他的话让我无与伦比,那一刻我慌了,直到现在,除了我与先生也无人知道原委,我庆幸有位医生朋友,误打误撞的做了件庆幸的事情。
母亲手术后,父亲收敛了往日的模样,他会做家务,会带孙女,会楼上楼下的忙活,没了抱怨,似乎脾气也少了很多。
我在想,待产的时候,父母来到浙江。那时的父亲举手投足都是爱怜我心疼我,为何如今却总是厌恶嫌弃我。突然我顿悟,这两年我的过于敏感,独断专行,何尝不是从心疼父亲到开始厌恶,也何尝不是因为害怕他执念离开过于紧张。原来,我们都变了,都因为爱有所变化,而从前我却固执的认为是父亲不理解我,而这一次我似乎突然顿悟,那是他的故土,生养他半生的地方,那里有的不仅仅娘亲,还有念想。
我想,一切的情绪,都是由我想衍生,我想他不爱我了,我想他是讨厌我的,我想……
如今,母亲出院的,手术细节也不知晓。父亲不让她抱孙女,上楼不能提东西,带她出去遛弯,安慰她身子虚还需要养养……
而我,也不再强求父亲按照我的意愿行事,只管努力经营自己的事业,多分担一点家务。
这一次,我和父亲仿佛都长大了!
日子,就这样毫无波澜的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