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两岁时的记忆你可还有？

我有一段，不大美好的光景。

好大好大的圆月亮啊！那个大月亮几乎镶入我的眼眶，它又有点像外公给我买的一毛钱白冰棍，白白的，也凉凉的。

但为什么我的眼角会又有液体溢出，划过耳边，滴进耳洞，淌进心房……

然后沉沉地睡了，不知怎么的，好像听到外公在跟别人说话，那声音有点像爸爸，耳畔飘过一句：“怎么眼睛都肿成鱼泡样……”

两岁时不懂，现在想想，原来是想爸爸妈妈了。泪水宣泄出孩童的委屈。

艳阳高照，外公舅舅还未归家，我衣裤褪尽，跪在荆棘条上，旁边还有个木盆，嗯，可能没被抽鞭子。

也不知道那凶厉的舅妈去哪了，因为想跟村里大孩子去学校看看，小短腿跟不上，一脚没留心就掉田里了。

只记得一个在锄土的老爷爷不停地大叫，转眼间就被拧到屋门口进行体罚了。90年代初的春天还是不大温暖啊。

画面又闪过。浓眉大眼却被横起来，刺耳的女声凶巴巴地问我要不要吃糖，我盯着不回话。

她给还只有几个月的表妹试衣服，又对我说：“昨天有人买东西给萍萍吃，还有衣服，不过这衣服大了些，明年她就能穿了。”

“我爸爸昨天晚上回来了吧吗？”我说。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让你跟外公……”我不想听她说话了。

我又一个人先睡，外公还没来陪我。睡不着，不，是外边太吵了，好像在骂谁，那些公公婆婆厉害，都骂了好久了。

得罪他们真不得了，不过我什么都不敢说，因为我今天好像做错事情。我跟村里小黑一起玩，不知怎么在茅坑跳木板，我倒血霉，直接跳进屎坑了，唉，画面我至今都不敢直视。

上次掉田里被虐，这次怎么也得躲躲，赶紧冲进井边，两脚伸进井里，小黑一起帮我冲洗。后面发生啥，都没印象了……

90年代初，一个超生家庭的大女儿临时托付在外公家两个月。不甚光彩，这妞就是我。

2

几个孩子，我尽心尽力为他们，问心无愧，就是欠大妞的两个月童年。

世上最牛逼的我爸。

年轻气盛的我浑浑噩噩地成家，两年就有两个女儿了。

邻居说计生委大队下午就要来村里了，我赶紧收拾带上妻儿出村，走十几里路，看到两岁的大妞懂事在前边走，寻思先将大妞放岳父家照看，再三人跑到广东躲躲。

于是当晚带着老婆，抱着小女儿连夜走了四十里路到镇上搭车去市里乘火车到广东，我跟着老乡上工地背砖、和水泥、砌墙、粉刷……

一天两块钱先做着，夜里看着小女儿的圆脸也跟老婆思念起在老家的大妞。省吃俭用地攒了一个月的工资再外借几十块钱，我一个人回了趟老家。

傍晚到达，看到床上黝黑又瘦的大妞，心尖揪揪，特别是肿得像鱼泡的眼睛刺痛我的双眼。

在床边跟岳父坐了一会，把买的饼干糖和衣服交给大妞外公，又踏着月色走回城里搭车回广东。暗地里发誓，一定尽快把大妞接走。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

我做到了，一个月后就把大妞接回。一家四口，睡过水泥房，住过四面透风的棚子屋，打过地铺，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我的心就特别安稳。

我愿意放弃考大学的梦，放下要考医生的执念，愿意跟眼高手低的过去友好分手，只为依靠我的双手给他们衣食无忧的未来。

三十岁拜师学艺，一切从零开始，什么都学，什么苦也都不嫌，甚至为了几百块的看守费两年没有回去陪老父亲过年。

天道酬勤，也终于让我在这个地方慢慢站住脚跟，发展出自己的事业，更让我欣慰是姗姗来迟儿子降临了！

3

宝宝，妈妈真的觉得自己没用，要让你与爸爸妈妈分开，跟爷爷奶奶在乡下待一年。

特别后悔自己之前的不努力。

没有好好规划自己的人生与事业，以致毕业四年还是事业无建树，感情没归宿，存款只剩三位数。

一塌糊涂的生活又碰上催婚，慌急慌忙地相亲，成家，生子，才发现两个月光的经济基础太差……暂时还没能力将孩子带在身边。

这种无能为力特么的就像一块被卡在喉咙的痰，不上不下，难受。这自己种的果，怎么也得自己去面对。

宝宝，你放心，你外公比我们更艰难都挺过来了，我们也一定可以的！

只是，我多懂得一个道理并一定提醒你：宝宝，待你成年的那一刻起，就得为你不让自己的孩子做留守儿童铺好路！

相信，这条路上的同志不少，我们得使劲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