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年最期待的就是回外婆家——那个需要翻越好几座大山,走很长很长山路的极为偏远落后的小山村,没有电视机,没有宽敞的马路,甚至只是一个有着八九户人家的村落,却成就了我满心的期待。只因那里有外婆,有一把把吃不完的核桃,一串串可以说一辈子也说不腻的回忆……
外婆床头底下,有一个蛇皮袋子,小手往里一掏,就掏出一把核桃,寻路口一块稍显平整的水泥地面,高举一个不规则的石头,郑重将核桃摆放至极佳位置,精准出击,“啪”,如烟火炸开,核桃碎成数块,黑乎乎的小手迅速捡起,往路边小树取一细细枝桠,挑起细碎的核桃肉,抿一嘴,撮一口,挑,转,戳,碎渣触碰舌尖,泻下满嘴油香。有时候心急了,放进嘴里连壳咬,核桃很硬,硌得牙疼,只得取出,再次放置地面,举石,那块沾满口水的核桃块随着清脆的石鸣声碎裂,核桃肉被砸得紧贴地面,此时就需要极为小心,瘦小的我趴在地上,匍匐靠近,用黑色指甲轻轻向上一抠,精准无误,砸扁的核桃成功与地面剥离,和着大自然质朴的尘土,随着“咕嘟”的吞咽声,一口美味便穿过喉咙,滑入肚里,混着泥土的气息,缠着核桃的油香,虽只是一点点,确是冬日暖阳下的,不可多得的美味
小时无邪,很少去思考核桃从何处寻得,后来才知,这是一袋攒了很久的核桃,是我那身材纤小的外婆,一捧捧,一把把,一个个捡拾回来,去皮、晒干、存放,盼过一天又一天,直到那个声声喊着“外婆”的小孩出现在家门口,这一袋子积攒了许久的爱,才随着“劈劈啪啪”捧拾的声音清脆落地……只是听母亲说,核桃树长在村口,全村就这么一棵,年岁已大的外婆常守树下,眯着眼睛,仔细听核桃掉落的声音,然后一个,两个,捡起,擦干净……
村口的核桃树,至今我也没见过,外公外婆去世后,就再没回过那个小山村,也许它还立在村口,依旧守望着远处,等待着它所期盼的人儿吧,然后抖抖身子,“啪”落下一个一个,载着爱的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