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离开我们的时候,我尚是总角之年,对于生离死别没有清晰的概念,甚至觉得穿上那一身从头包到脚的孝服都是一件神奇且兴奋的事情。
童年时期爱看志怪神话,懵懂的视角中是我自己用想象勾勒出来的奇异世界,相信狗会讲话,相信草木有灵魂。那年正月的夜晚,母亲叫我去上香,我站在棺椁面前,志怪的身影当时占据了整个大脑,但我仅是看着遗像中的姥爷,努力压抑心中的恐惧,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后硬着头皮在寒风呼啸的冬夜鞠躬上香。我敬重姥爷的风姿,但也着实害怕我那头脑中的鬼神世界。现在想来,也只能笑叹一句,年少天真啊。
所幸姥姥是个相当幽默乐观的老人儿,十几年的光阴在老人的嬉笑怒骂之下活色生香得过去了。姥姥的离开非常突然,我在匆忙之中赶到时,姥姥已经入棺了。那一瞬间的情感真的是如洪流倾泻,我在努力告诉自己生老病死皆为常事,我们需坦然之时,另一边疼痛的情感却是如炮竹炸裂,我不知道我在人至中年时能否有庄子敲盆击鼓的潇洒,但此时此刻,我无法用人间别久不成悲来说服自己。那一瞬间是惊惶害怕的,生命竟如此脆弱无力,死别竟是最不可承受的重量,我怕父母长辞,怕姐妹意外,到最后,人生最为朴素厚重的祈求不过是平安健康地活着。
站在姥姥的棺椁前,看着遗像里那个可爱善良的小老人,这一幕,与多年前的一幕重合,但今天,我可以慢慢燃起香告诉您,别害怕,我们将永远爱您,且,我们终将相遇。
2020.8.9
q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