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那些年

点名的时候,我在想,我还能听到几次这么高亢有力的声音?现在每一次答‘到’都像剩下的天数一样,过一天少一天,所以,临近退伍更加遵守军人理解,见人敬礼,走路摆臂。退役,对大家来讲,兴奋之于还有恐慌,谁也没有实现既定的那种状态,没有放纵到不能自己,也许这才是正常的效果。当兵数载,内心圆滑而强大,却在此时一下被打回原型,几年的生活依依浮现开来…

        十八岁,一腔热忱抱、满怀抱负,入伍非将军不当,非大事不做,丰功伟绩,舍我其谁!对待绿色军营,无线憧憬、斗志昂扬。时隔多年,看看如今的自己也不过是一声哀叹,梦幻一场。仍记得当时在火车上就好奇部队的样子,期待,猜测,不安,各种美好,还有各种最坏的打算,当然,最不好的事情总是最先发生,我是唯一一个被扔到军用卡车上的,颠簸一小时到达营区的时候,没有看到条幅彩旗,没有看到欢迎掌声,电视上的情节跟现在格格不入。莫名的有种被骗进大牢的感觉,庆幸的是,我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环境虽差,但我可以做一个更好的许三多,说不定遇到一个更好的史今。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关于新兵连的那三个月,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是班长那句“都给老子快点”依然深刻,当时特别不能理解班长那些近乎变态的做法,一直到几年后的自己成为新兵骨干才知道,有些方法 ,在这个地方,对某些人,是对的。

        要从之后的两年回头在看,那三个月的生活是莫大的幸福,爬冰卧雪已经表达不了的生活,左脚拌右脚能摔倒,忘记了体能过后尿血的感觉,也在难体会晕倒在五千米终点的满足,那些想想都觉得害怕的日子,就像大雨中奔跑的我们,溅一身水花 ,留下长长的雨幕。吃不消时候就问班长能休息吗?班长的反问就是‘能死不‘?死不了就上,然后就习惯了问自己。每当过得不好的时候就说一遍’能死不‘,随即就精神百倍!

军队的生活不只是整齐划一,每个人的青春里也会有跌宕起伏。在那个地方流行这样的说法:要是想混的开就必须有一项拿的出手的本事。第二年编制专业调整,每个人都有了最适合的专业,我凭借精湛的业务和老兵的资历,手下也有两三小弟,偶尔也小有成绩,虽然这样,但平实无华的日子同样难熬,变成老兵后竟然比新兵过得纠结,所以,换一种生活,换一种方式向坐吃等死的日子走。然后,凭借一个上等兵所有的能耐找到尽可能找到的门路,欣喜之中熬着要离开的日子。就在临调走的前几天,连长在驻训动员大会上说:你们每个人都会成为英雄,既然是英雄,让你流血了就不会让你在流泪……

连长讲的铿锵有力,而心中那好久不见的波澜再次被掀起,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呢?跟这样一个人拼命还有什么遗憾!推掉关系,放弃机会,投入火热的工作中,做自己的英雄。战友说:你傻不?班长问:后悔不?

当然,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算账,算到快亏本的时候就想想家,然后更努力的活着。后来才明白,不知所措的时候,任何决定都是对的,人有时需要那么一点点冲动,虽不知道另一种选择会怎样,但至少眼前的生活值得珍惜,要不然怎么会有充满豪情壮志的军校生活呢?这是后话。

还是在临近入学前的那段时间,并没有因为即将离开这里而做甩手掌柜,工作干到精细,训练训到拼命,连长说,留下吧?年底给你留队。我想,我要的不仅仅是结果,更多的是各种经历,走!走进军营,再走进学校!

        都说军校生活丰富多彩,这话没错,只不过丰富与多彩是两个词——学习科目丰富,训练内容丰富,来自与各种师兄老学员的压力丰富,而多彩仅仅是体现在学长们脸上的笑容。来到学校,所有的都是零起点,庆幸的是我可以吃更多的苦,扛更多的累,强化训练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背包退学的战友,分队长说:挺住的都是爷们儿,当然,我是纯爷们儿,哪有走的理由,通宵达旦,废寝忘食,攻克高数……  如果是在高中过个一本线应该没太大问题,但是这样的日子确实也难熬,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想想快放假了要回家了,然后就又有理由在加班学习半小时。痛苦的日子难忘,值得纪念,放假的日子短暂,令人怀念。两个学期,两个假期,这一年就在喜忧参半的状态中过来了,当然,一定要有个总结,我对自己的评价就是:成绩优异,各项全能,奖学金当仁不让!    但任何事情都会坏在简单的想法跟傲慢的性格上,公布名单的时候没发现有自己的,出乎意料的是曾经挂科的哥们儿却跃然纸上,所以,各种鄙视,各种瞧不起,各种牢骚,直到感叹到苍天不识良才!发泄之后才明白,好多东西不是自己想要就能拥有的,也不是不想要别人就会硬扣到你头上。好好生活,对得起良心,也就对得起自己。别人说的对,你凭什么高傲,你凭什么就有优越感?外边门口修鞋的老头,别人说他当年砍死过八个鬼子,他高傲了吗?干着最平庸的工作,拿着最微薄的收入,受着别人景仰的目光;对面酒楼里那个换着花样喝酒,肥头大耳据说权利很大的中年男人,他自贱了吗?想明白了,就别再孩子气了,继续走,不是逃避,是前进!

新学期开始,春意盎然,不得不说的是,春天是个恋爱和感冒的高发期,有的人不小心恋爱了,有的人不小心感冒了,我呢,属于后者。老学员时代也算的上多彩,但总感觉这样的日子里少一个人来分享,所以我真的该有一个女朋友了,在几经辗转反侧之后终于鼓足勇气给高中时代仰慕已久的女神打电话,电话的另一头听到的却是婴儿的啼哭——有事吗?有空再说吧,我还奶孩子呢!就这样,满怀期望的心情一下掉到了冰点,心里莫名的伤感,同学有的在晒新婚,有的在晒宝宝,有的在晒工资,而我呢?天气不错,晒晒被子吧!歌词里唱的好:爱的天空不会有天黑,而太阳始终没有照亮我那一亩三分地!那就先酝酿着吧!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快,还没过够这军校生活就转入了毕业前的忙碌。考试、背书、各种事宜,忙的不亦乐乎,等忙完的时候才发现真的要毕业了,这次又要走了,这次真的走了,这次不会回来了,那些日夜相依、来了未走、走了还在、荣辱与共、让彼此快乐忧伤的好战友,转眼间,就要天各一方。这样急剧的变化,想起来都让人难受的翻江倒海。学员队天天放《祝你一路顺风》一切变得那么伤感……

        毕业典礼上,校长说:同志们,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说长,很长 你们再见了少年,步入了青年,从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肩上沉甸甸的担子,从当初无数个选择到眼前一天不得不走下去的路,这条路即使布满荆棘充满变数,你别无选择,地方大学生,毕业要走向社会,而你们将要走向祖国的四面八方,那里可能是你的沃土,让你茁壮成长,也可能是一个险滩,让你欲哭无泪。校长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两年真的是一个蜕变,而他也已升华发,毕业又将是一次考验。他接着说:我不是危言耸听,也不会小题大做,无事生非,只不过看到你们依旧茫然的眼睛,我很忐忑,为什么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我剥夺了你们发言的权利,因为我不想听你们的慷慨陈词,不愿听你们千篇一律的离别之苦相思之痛,太矫情,太虚头巴脑,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你们去做,我只想听到一个字,等到当那一天来临,你们能不能尽一个军人的本分,做你该做的事情,能不能?能不能?

一刹那,觉得自己是一个斗士,体内血液奔流不息。

拿到分配通知,跟大家吃最后的一顿散伙饭,期间,分队长端起酒杯,他说:我们是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管相隔多远我们永远是兄弟,而这次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他很煽情,大家很煽情,谁都知道,天各一方后再见是多困难的事情,时间久了还会遗忘,想想都会凄凉。而所有的恩怨情节,在杯酒过后都将一泯恩愁,一群大老爷们儿抱头痛哭之时,我想,这样的场景还打算看几回?!

        毕业后分到基层连队,放下那种优越感,放下享乐主义,以一个新兵的心态对待工作,对待生活,适应环境需要时间,久了也会抱怨苍天不识良才,长吁短叹!那时候并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千里马,也没有那么多伯乐,放下身价拿起扫把,这才是所缺的态度。毕业后的一年中,磕磕绊绊,远比学校复杂的多,犯错在所难免,几经挫折后终于也成为连队的骨干力量,工作、任务还算得心应手,有良好的素质不怕任务,有端正的姿态不怕诋毁。

        又是一个六月,又是一个学员毕业的日子,看到他们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感觉一年来的压抑挫折是应该承受的!

新来的干部学员姓陈,属于青春晚期,一脸红痘痘,所以,我们叫他陈痘痘,初来乍到,工作经验不足难免受到挫折,于是暗自抹泪,找我诉苦,而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身为一名党员,作为连队的骨干不仅要有自己独到的管理方式,而且当顾全大局,因人而异。”我如是说!

        时间依旧,忙碌紧张。大项任务接踵而来,连队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已经身为代理指导员的陈痘痘要发动战士搞一个专项活动。作为连队的一名骨干,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段时间的连续任务,大家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太多的精力做别的事情,加上跟年度考核还会有冲突,应该以大局为重,分清轻重缓急!可能因为太过直白,陈痘痘拍案而走,用力扔下一句话:在什么岗位就负责什么样的工作,管好自己那份事情,那就是你的职责!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绯红的脸上,痘痘格外刺眼……

        新兵来了,老兵也该走了 看到他们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数年前自己的样子,我说我想退伍了,家里说随你。可是,谁又不迷茫呢?回到社会,换个环境,我就是一粒沙,风一吹就湮灭了。有时候,你活的很累,并非生活过于刻薄,只是我们太容易呗外界氛围所感染,被他人情绪所左右,。行走在人群中,你总感觉有很多穿心掠肺的目光,有许多飞短流长呃呃冷眼,最终乱了心神,渐渐的被束缚在自己所编织的一团乱麻中,其实,你是活给自己的,没有多少人会把你留在心中。哎~~~

五年的时间真像一部电影,呵呵,火车开动了,渐渐的开进了深邃的夜里,至此。眼泪恣肆……

其实,并没有退,后面的情节都是想法的延续,一个没有勇气做出抉择的人,只会在剧情里放肆,生活真的没有写到的那么大胆,至少,少了一个渲染的氛围。也只能,用文字,纪念没有激情也让我们燃烧的岁月……

        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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