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年前的一个冬夜,我和弟弟妹妹从广东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一下火车就找了辆的士。的士车身油光增亮,司机是一位中等个头的中年男子。司机说这是一辆新车,那天是他跑出租的第1天。
弟弟提供给司机到我们家的最佳路线,这条路较为偏僻,加上是冬天的夜晚,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司机对弟弟提供的路线非常满意,不住夸赞:“这小伙子太聪明了!”
过了前面的鲸鱼沟,就离家近了。几年没回家了,今年春节,我们要好好陪家人过个好年。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慈祥的父亲,我心情无比激动。正当我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中时,突然,一个急刹车,我额头差点撞到前排的椅背上。还没等我问,听到司机焦急地说:“快,快,你们都下车,推车。”我心中一惊,难道碰到坏人要把我们丢在半路?正犹豫间,司机又急切地要求我们下车帮忙推车。原来前一阵子下大雪,其他地方的雪都化了,这面坡上是阴坡,终日不见阳光,上面的雪给车碾压得变成冰了。我们从南国回来,自然没料到这点,司机第一次出行,也不熟悉这儿的路况。无奈,我们姐弟仨按司机的安排,下车准备推车,由司机在前面发动,等开上这面坡,我们再坐上去。
刚打开车门,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鼻子瞬间一阵酸痛,风刮在耳朵上 像刀割一样。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使不上力,因为脚上的皮鞋在坚硬的冰面上直打滑。我们手扶在车上,司机一发动,我们感到车子不仅没前进,还在后退。妹妹吓哭了。司机一看不行,跳下车,到旁边捡了一块大石头垫在一个车轮下。司机说:“这下惨了,这车是我借的一辆新车!”片刻,司机终于下定决心,他说:“一会儿,你们都闪到一旁,我把车向后倒,倒到坡底下,我们返回去走别的路。”可怜的司机,明显不懂这里的路况。我简直后悔一开始没及时告诉他鲸鱼沟的情形。
提起鲸鱼沟,我们方圆几十里无人不晓。不仅是因为这儿有一个淹死无数人的大水库,更是因为这儿是死刑犯执行地。这儿是一个盆地形状,水库边上,高高的芦苇摇头晃脑,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路左边是一片紧挨着水库的芦苇荡,右边是一面高五层楼的悬崖。如果按司机说的倒车,在光滑如镜的路面稍有不慎,不是掉进左边的水库,就是跌落在右边的悬崖下。
已是深夜10点了,我们手和脚已冻麻了,我们对着车子进退两难,一筹莫展。就在这时,我们听到坡下传来说话声。这么晚了,谁还能来这里?正疑惑间,声音越来越近,近了才发现是两位中年男子,年约四五十岁,两人身材修长,身高大约有1米78左右。夜不观色,看不清两人的脸。待他们经过我们身边时,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忙开口道:“叔,你们能帮我们推一下车吗?”
两个中的一个说:“那你要让我们坐车。”我满口答应。于是,司机重新发动车子,那两位和我们姐弟仨一起推车。神奇的是,两人一搭手,车子竟如有神助,轻松就爬上了最陡的那段坡。两人随我们一起上了车,车子加足马力,一口气开出了鲸鱼沟。
“我们到了。”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两人中一个说道。透过车窗,茫茫夜色中,依稀可见一片广阔的原野,两人下了车,踏上原野中的小径......
我们到家时已23点了。家门口,亮如白昼的灯光中,父母慈祥地微笑着,迎接着远方游子的归来。
翌日,谈起昨晚惊心动魄的经历,听的人莫不惊诧,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鲸鱼沟那条路那么偏僻,平时白天除过车子经过,根本没人走。昨天那么晚了,还是冬天,谁会从那儿经过呢?而且,听说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孟村”的墓地。我听后一阵沉默,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深深地感念!如果不是他们,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每次想起,心中都无限感激!感激冬夜那两位陌生的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