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经历的几个事情，让我对面子有了一点想法。

1

上午带澄儿下楼遛弯，遇到另外两个家庭：祖孙俩和母女俩。

两个小朋友的年龄大约是三岁上下。小女孩略大，她骑了一辆溜溜车，在地上可劲儿地滑。小男孩手里握着一辆玩具警车，一直在他的奶奶身边蹭。

澄儿一下子就向溜溜车奔去，有感于他的热切，小女孩偶尔会把车借给他玩会儿。

过了一阵儿，小男孩手里的警车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澄儿和小女孩都想玩。不过他紧紧握在手上，捂在胸前，说什么也不肯分享。

孩子们围着他转，几个大人都笑了。期间，男孩的奶奶一直劝他把玩具给姐姐和弟弟一起玩。小男孩不为所动。

他的奶奶似乎觉得自家孩子太小气，就不屈不挠地和孩子讲道理，甚至威胁他这样就没人愿意和他玩了。

可是，小男孩抱的更紧了。

我和女孩的妈妈都笑着劝她。说孩子都这样，他自己的玩具自己决定要不要分享。

他的奶奶似乎没听进去，继续劝。

玩不到警车，澄儿就离开了。之后，我跟着他到垃圾池转了一圈——之前有铲车来作业——他想看铲车——今天没有。查探完毕后，我们俩又转了回来。

远远地，小女孩就跑着迎了上来，她挡在澄儿面前说：“他不给我们玩玩具，我们俩都不要和他玩，让他没有朋友”。

我有点惊讶，看小女孩一脸坚决的样子，我有点被她的计谋吓到。

童言一样可畏啊！

我牵着澄儿走了过去。

小女孩还在大声宣布她的孤立政策，小男孩的奶奶也在强调“不分享就没朋友”。小男孩这时已面露泣色，一边叫着“我不要没人玩”，一边抱着警车往他奶奶怀里躲。

他的奶奶有点尴尬地环顾了我们一下，然后突然把孩子推搡出去，打了两巴掌……小男孩登时地大哭起来。

看到这，我真是好同情那个孩子。他最倚赖的人不仅不提供保护，还伤害他。

此时，围观已成帮凶。我赶紧借口买水果，带澄儿走了。

2

几天前，我带澄儿去公园挖沙子，那儿有一片很大的沙池。

澄儿玩的正起劲儿的时候，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说“我们一起玩吧”。

玩伴来了。我当然欢迎！

他蹲下身拿起我们带的玩具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

没两分钟，他就把澄儿正在使用的卡车拿走了。

我想看孩子怎么处理，就静观其变。

澄儿发现后，就铲了一铲子沙走过去倒进卡车里，没想到小男孩一下子就抓起沙子往澄儿脸上扬。

我赶紧上前制止。

他不但不听，还一把接一把地扬，澄儿头发上，脖子里都进了沙子。我赶紧把孩子抱远一点清理。

清理中我才发现，他的家长居然没有出现。我环视一周，也没发现有人向这边来。

我问他跟谁一起来的？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

他说的我听不清，还做出扬沙子的举动。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我冲周围大喊了两声。

很快，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跑来了。

他又撒别人了？女人歉疚地问。

我说是。

她赶紧批评了一番，说自家孩子老这样。

我看她头上夹杂着白发，心有戚戚。就邀请他们留下一起玩吧。

女人说好。两个孩子又蹲下玩了起来。

没两分钟，他又把澄儿手里的玩具抢走了。

女人赶紧批评，我也说让他挑一样留一样，弟弟可以玩他挑剩的。他还没回答，女人起身一把抱走了他。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没多远女人放下了他，他趁机往另一个恰巧经过的小朋友头上扬了沙子。

女人啪啪地打了他。

3

前几天下午，我带澄儿到图书馆还书。

本不想逗留，而且孩子今天出来没穿纸尿裤——出发前刚尿过。

出门晚，到那儿都五点了。

还书后我忍不住翻了绘本架，看到有如厕方面的读物，就想顺便带两本吧。

我找书的时候，澄儿在书架前逛。没多大会儿，我发现他脚下流出一滩水，尿了。

糟糕！我身上只带了几张纸。环视四周，保洁员和管理员都不在。

顾不得了，我赶紧把身上仅有的几张纸铺在地上，不够啊！

我又忙着到管理员办公桌上找，抽纸袋是空的。

这时，我发现桌面上有几张面纸，不过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算了，先拿走救急吧。一拿开，下面露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奶油蛋糕。

我愣了一下。

顾不得了，我赶紧跑去把面纸丢进尿渍中。

一回头，澄儿已经探手上桌，抓到了那块蛋糕。此时，管理员也立在桌边。

我眼前一片懵。

赶紧奔去解释我拿她面纸的事。又为眼前的食物道歉。

管理员面露不悦，告诉我这么小的孩子原则上不该带来，还提醒我垃圾桶和保洁员哪里找。

我顶着想钻地缝的心情去找了保洁员——没找到，又赶回来补救——我得赔偿——两清心安——我要转账——没带现金啊……

管理员被我弄尴尬了，坚持食物没关系。

僵持的结果是我惨淡离开。

4

结合这几件事，我觉得面子真的是生活中无孔不钻的麻烦。

特别是带孩子的时候，那种不期而至的尴尬会让人无比崩溃。就好比图书馆事件，我确信这是澄儿让我顶没面子的一次。

而前两个事中，就我的观察和判断，奶奶和妈妈的处理方式——怒而打，都有没面子的成分在。

那个时候，她们或多或少都把孩子的表现当做判断自己能力大小，甚至成功与否的条件或标准了。

因为这里有一个隐藏的心理：孩子表现不好=我没带好=我不够好或我能力不行。

其实，这是抚养者对自己的苛求了。

任何关系都是双向的，亲子关系也不例外。抚养者会影响孩子，孩子也会影响抚养者。

孩子与孩子性格、生活环境不同，表现好的孩子未必就是得到最好教养的那个。

说到底，为了面子而罔顾孩子的感受，更不去探究孩子行为背后的因素，这才是一件比丢面子损失更惨重的事。

因为孩子与面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很坦然的是，图书馆的遭遇中我没有向澄儿施加任何情绪，在我的整个处理过程中，澄儿和我在一起，除了尿尿，他的神情告诉我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我的尴尬他目睹了。

我知道，他会有意识。

5

生活中受面子问题所累者众。

最常见的过年过节相亲、逼婚，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足以毁灭一个人的自尊。

我特别记得《我的前半生》里，贺涵教罗子君的那句话：关你屁事？

干脆爽利。

然而，做到真的不容易。我也是结婚生子后才渐渐走出面子困境的。

因为我那么忙，事儿那么多，我一天只有24小时，我最要紧的事儿都顾不过来，哪里有时间深究这些失去的面子。

而从前的在乎，无非是在乎自己在他人眼里的形象，特别是作为年轻的待嫁女子，待娶儿郎，爱情友情未定，生活和三观都呈开放性，行事言语都谨慎。

如今，结婚生子，尘归尘，土归土。

生命有了归属感后，你会明了，这世上，爱你的人自然爱你，懂你，惜你。那些对人对事好以偏概全，态度虚伪，以怼人为乐的人本就不值得深交。这样的人，不值得在乎。

我想，这大约也是婚姻对我的一个塑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