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峰是我发小,我们一起在大学校园里长大。他是男生,我是女生,小时候哪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嫌,所以,这一点儿也不耽误我们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
我们一路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最后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彼此了解得如同左手对右手,一个眼神一挑眉就能心领神会,更甭提他除了话比贫嘴张大民还多外,没什么不好。从小到大,那人品都是被众人一路竖着大拇指走过来的。
他话多可真不是一点半点地多,从早到晚机关枪扫射一样不停地说。到最后,凡是他身边的人都练就了一手绝活,只闻其声不入其耳,这是人类应激反应的一大进步,不这样的话,没几分钟,一准儿一个大红脸,都是用脑过度惹的祸。
吃过亏的人绝不止我一个,所以当我送了小峰(疯)牛的绰号给他的时候,马上就一呼百应,之后的日子里再没人叫他的正名了。
童年的幸福时光匆匆离去,不知不觉,小疯牛已到了适婚年龄。身边的小伙伴们纷纷脱单,冲刺着进了围城。
命运不济,混完三年食品系大专,他爹好不容易才托人把小疯牛安排进了省城肉联厂。此时的肉联厂效益差得快连工资也发不出来了,每月少得可怜的工资到手连糊口都不够。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才脱疆的我们陆续团聚在省城,脱离束缚的我们一到双休日就从省城的四面八方赶往小疯牛的肉联厂,K歌聚餐以后,小疯牛的生活就更加捉襟见肘。可他宁愿忍耐后半月的饿至肌肤,也要沉迷在胡言乱语里的欢乐中不愿自拨。
皇上不急太监急,小疯牛的爹开始四处张罗着给小疯牛找对象。
小疯牛他爹是我们大学附属中学的副校长,自恃清高,放出话来:“好歹我也是一校之长,我儿子怎么也得找个老师做老婆。”
话放出来了,就有人借坡下驴,顺势把刚刚分配到附中小学的小白老师推到了牛校长面前。
小白老师出身寒门,朴实内向的农村女孩子纯真得和白纸一样,见人说话,马上脸红得像苹果。
我们这帮朋友听说了小疯牛相亲这事,个个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抓住小疯牛来了个三堂会审,逼他说出各种细节,不老实交代,马上就严刑伺候。
介绍人真不靠谱,跟小白老师一通狂吹:“他爹是学校校长,他又是独子,爸妈双职工,攒了老鼻子钱了,就是给这个儿子的。你一个新分配来的,靠上这颗大树可真是树大好乘凉,一举两得的好事。”
小白老师一听就晕了,回家告诉务农的父母,全家都举双手赞成。
腼腆害羞的小白老师跟小疯牛初次见面就被他口若悬河的气质给惊呆了。如此渊博如此幽默真是人生初体验啊,一个回合下来,就红着脸彻底服气了。
很快,俩人的爱情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开始谈婚论嫁了。小白娘家揣摸着介绍人的口风报上了财礼,小疯牛他爹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不是狮子大张嘴嘛!”
事实上,小疯牛是独子不假,可是全学校地球人都知道啊,他家最受宠的是他姐和他妹啊!
本来是顺风顺水水到渠成的事儿,因为俩家财礼谈不拢,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搁置下来了。俩家自此进入白热化僵持阶段,眼看着这桩婚事就要黄了。
我们这拔从小在大学校园里自由生长的孩子们最看不上的就是恋爱还要靠相亲来解决这事了,觉得这是极不人道极没水准的事儿。相亲的热度一过,我们就一通讽刺挖苦,此时的小疯牛正夹在左右为难的夹缝中苦苦挣扎,看到我们都恨不得马上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生活步入平淡期,我们烦事缠身,各自忙碌,抽身在甜蜜的爱情故事里,每周一聚渐渐形同虚设。
才过了没两月的样子,一天,小疯牛兴冲冲地跑来看我,一见面就开心地说:“搞定了,结婚日子也定了。”
我大吃一惊:“你那扣门儿爹给小白家出了财礼了?”
小疯牛一脸得意:“你也不想想怎么可能呢!”我更加好奇了,看着我一脸茫然,小疯牛得意地忘形大笑起来。
边笑边说:“我自己搞定的,没费一枪一弹,小白家就摇了白旗,现在追着我催着马上成婚呢!”
我更吃惊了。小疯牛笑得浑身发抖,说:“还五万财礼呢,五千也没有,门儿都没有。没有”
在我反复追问外加连掐带打的攻势下,小疯牛这才招了。原来是生米做成了熟饭,现在是彻底被动变主动了。
此话一出,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这么一个品德高尚的好孩子,万难之下,竟然出此下策,胁太子以令诸侯,狠狠刷新了我的三观。
很快,小疯牛和小白老师就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礼典礼上,小疯牛口若悬河地发言,小白老师眼含热泪柔情蜜意,一切都是爱情最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