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樱花开得轰轰烈烈,或粉或白簇拥在枝头。一阵微风,晶莹的花瓣开始轻盈飞舞,落在念念清瘦的肩上、臂上。
念念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她皮肤白皙,眼神清澈,若有所思。粉白的樱花在空中打个旋,有些落在脚边,有些坠到湖面。一、二、三⋯⋯念念心里想,离上次樱花飘零有一年了吧。
一年前,也是下樱花雨的时刻,是念念的生日,李浩欣来看念念,给念念和姐姐都带了礼物,带她们看樱花雨,吃水煮鱼,买了美味的蛋糕,插了足数的蜡烛。
吹蜡烛的时候,念念拉着同李浩欣跟她一起许愿,念念希望5年多的相爱修成正果。第二天是周六,李浩欣却执意要坐晚上9点的动车回去,他说要参加一个重要的培训,念念和姐姐一起去送他,路上念念问李浩欣许了什么愿,李浩欣说,等火车开了再告诉你。念念满心甜蜜。
送完李浩欣,念念和姐姐坐出租车回住处,李浩欣不在的日子,念念很依赖姐姐。念念靠在姐姐身上读李浩欣的信息:“宝贝,每一个我不在的日子,你都要幸福。”念念没读出异样,她觉得自己被幸福包裹着。
车里正播放男声歌曲《我的心里你来过》:“不管以后有没有结果/我的心里你来过/我的心事对你轻轻诉说/茫茫红尘中多少人间过客/你依然是我心中最美的那一个。”
被甜蜜幸福包裹的念念,自觉地屏蔽掉了其它的歌词,“你依然是我心中最美的那一个”,整首歌只有这一句经由念念的耳进入了念念的心,迷蒙中念念只觉得是李浩欣在她耳边轻诉。
一夜无梦。
清晨,念念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每天第一件事就是看李浩欣的信息或给他发信息。九点了李浩欣的信息还没过来,念念想可能是忙于培训,可念念信息发出之后却弹回一句: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再打电话,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打开QQ,李浩欣留了一封长信,说他既不能给念念厮守的幸福,就忍痛放手。
念念联系李浩欣的哥们况勇,况勇应该是早就料想到念念会来找他,他安慰念念说:“放手是李浩欣能给你的最好的结果,李浩欣是真心不想拖累你,念念你身体不好,你应该有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人来陪伴你。”
念念不相信李浩欣真心想要离开她,一定是受到外来力量的干预。四年的校园爱情加上一年的异地恋他们从没吵过架,却也在阻力面前不堪一击吗?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决绝地带着所有的联系方式消失,毫无征兆地斩断所有的情丝?明明刚刚还在山顶笑看阳光灿烂风光无限,怎么就突然跌落到山谷,被荆棘划得遍体鳞伤?
想到这些,念念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姐姐陪着她哭,陪着她悲伤,晚上的时候念念想要坐动车去李浩欣的城市找他,被姐姐抱住了:念念啊,你可以找回一个迷路的人,但你找不回一个执意出走的人。既然他已经决意离开,却依然像热恋中的样子来给你过生日,他怎能如此镇定?他为什么不直接离开 ?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怕自己的爱不够支撑你度过没他的日子。
在感情面前,念念显得更勇敢一些,当时也有很多人提醒念念异地恋的痛苦,念念觉得只要两人内心有爱,是可以一起跋山涉水信步天涯的,更何况只是一衣带水的两地,所有的阻力在念念这里都是不堪一击的。念念没想到李浩欣表姐的一通电话会让他退缩,自己曾经以为的地久天长会这样匆匆结了尾。
一颗心进入一颗心是那么的润物细无声,可是两颗依然相爱的心想要全身而退,却有如抽丝剥茧一般的艰难。
李浩欣走进念念的内心就有如一个多年的熟人,那么自然地推门而入。大学时有一次念念和室友要去某一个公司面试,又比较害怕,室友就找了他过来,说好在一个地点见面,当时他们在路的两边各自朝对方张望,四目相对,怦然心动,两人觉得是心有灵犀,就自然而然地谈起了恋爱。
李浩欣消失之后,那些怦然心动的场景被念念回想了多次,念念忽然觉得冥冥之中两人的分手似乎早就注定,只是当时念念把这些生活中的巧合当成是难得的缘分而沉浸其中。
那天,李浩欣约念念在九方商城二楼的小茶厅见面。念念晚到一步,念念从旋转门进去的时候,正好李浩欣出旋转门来接她,两人隔着玻璃转门旋转,近在咫尺却无法牵手。转过一圈后,都以为对方会停下来,想自己多转半圈就可以和对方一起了。但两人都没停下,就那样大笑着绕着旋转门追赶对方,最后是站在九方商城内的念念站定下来等李浩欣,两人手牵手上楼去了。
而今在爱情的旋转门前念念站定下来等李浩欣,李浩欣却径直离开了,隔着玻璃门,念念却不知他去了哪里,至此念念才醒悟,其实五年多的恋爱都一直在原地旋转,对以后异地婚姻的现实从来都没有讨论过,念念以为那是水到渠成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事情。现在才明白:纯粹的校园爱情在现实面前最终还是像风雨中的小船一样飘摇。
爱情中一方执意要出走,另一方又能怎么样?熟悉的小茶厅,念念点了他爱喝的饮品,他却永远不会以爱人的身份出现。在相同的时间,再也不会有电话响起,再也收不到甜蜜的信息,可是在相同的地方,吃到他喜欢吃的食物,念念又会陷入回忆的漩涡,端午节的时候买了他爱吃的棕子,中秋节的时候买了他爱吃的月饼,他生日的时候准备好了礼物,他却是终究不会出现了。
用心爱过的人们,分手之后一定有撕心裂肺的痛,也会留下深深浅浅的伤痕,念念如此,想必李浩欣也不轻松。结局不圆满的爱情也会有动人的一面,就像这落花,飘在湖面的,必有一丝的香气浸入水中;留在地上的,哪怕零落成泥,被清扫之后会有落寞的扫痕,但也会有一丝的香气飘在空中,被吸入我们的肺腑。
花开过,我欣赏过它的美丽,就像我的心里你来过,我感受过爱情的美好;花谢了来年会再开,也会有另一个他在阳光中等我:念念用一年的时间悟出了这些话。
现在的念念每天按时起床,在学校的操场上与学生一起跑步,在清晨的食堂与学生一起吃营养早餐。每天看手机的时间也少了,十一点之前安然入睡。那些受过的委屈与流过泪让念念变得成熟淡然。
今天又是念念的生日,姐姐说要在家为念念过生日,念念想看樱花雨,于是一个人出来了。此刻她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她的皮肤依然白皙,眼神依旧清澈,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
念念被眼前花香四溢、阳光普照的情景所感动,就像她曾经爱过的日子那般美好,念念心里偶尔还是想起那些曾经的风花雪月,眼里依然会有泪光闪动。但此时她已然明白:未来的那个可以陪她信步天涯的人,才应该是最刻骨铭心的期盼,在遇到那个他之前,都不要轻易说你“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曾经爱过的日子,既然可以过去,说明那个不是最适合你的,会有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人在街角的转弯处出现,所有你经历过的春花秋月都是为“那个未来的他”而做的一个美好的铺垫。
念念有些饿了,姐姐做的水煮鱼应该端上桌了吧,念念起身离开,坐上出租回家。车里恰好播放着瑞雪的《我的心里你来过》,深情的歌声随风飘散在城市的上空,念念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