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出发
在这个国庆遇见古尔邦节的日子
目的地是伊犁河湿地旁的一片沙土地
两个男人两个女人
一条叫旺财充满好奇的狗
十月的天空下
一些回忆厚重如泥土
一些新鲜力量如犁骅
累积和创造都会让人着迷
蓝色天空的背景下
拓荒者的姿势在土崖畔舒展力量
铲车轰鸣
芜杂的表层被连根移位
平整的肌理展露新生的希望
沙土更能蓄水
树木长大了
那些杂草就会自然岌岌可危
一条一天来回走七次的路
每一次都有不同的风景
麦茬在秋雨的浸泡里已然发霉
人们偶尔才会想起它曾经的辉煌
风在原野里往往难以辨别方向
云远离城市实在看不出高低
一些枝叶染上了深秋的红黄
一些植被依然固执保留灰褐或翠绿
常识在更自然的地方得到匡正
意外在更纯粹的地方变得平常
巷道里一些饱经风霜的老狗
已经修炼成了乡村哲学家
那些在谷底转悠的老牛
眼里满是淡泊宁静
精力旺盛的旺财这时你应该学会闭嘴
沉默有时会成为最有力的武器
路旁晚收的油葵向我们点头示意
借着一场及时雨
黄萝卜苗翠绿而得意
全然不知并不深刻的自己即将被连根拔起
据说每一棵临风而立的老榆树
皴裂的枝干都是百科全书
深藏的全是故事
不再暗香浮动的沙枣树
此刻已然果实累累
条田里挨挨挤挤的杨树
集体以瞭望的姿势显示
站在高处的洞察明晰
那些堆积在林带里的落叶
曾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
飘零之后也是滋养的腐殖质
杂草丛中的那只蜥蜴惊慌失措
其实本该慌张的是这些不速之客
是我们粗暴侵占了它们的领地
归家心切
我们都是不愿意独行走远的人
回忆牵扯着我们曾经想飞的心
柴油降价是个好消息
我们因此展开了童年往事的回味
《少林寺》《霍元甲》《婉丽》……
以及我们转电视天线的日子
点煤油灯的日子
粉笔染球鞋的日子
那些记忆温热
在简单的昨天新鲜如初
而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已经模糊
太阳落山了
女人说：美丽的夕阳
男人说：残阳如血
我们都老了
我们某种程度上也就残了
大街上很多人开始叫我们叔叔阿姨
干体力活的时候别人总把我们推开
让年轻人来
那个二十啷当的小伙子满脸得意
对不起，哪位陌生大婶
我们的车无意给你身上溅了泥水
对不起，不知名字的主人
我实在没忍住拔了几根你家地里的黄萝卜
姓刘的大哥
谢谢你的东乡羊肉
胡老板谢谢你嫂子做的粉汤
每天向一些人和事说对不起
每天原谅别人也原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