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望中诞生的幸运,在艰苦中卓绝的道德。”
如果说从《人生海海》中读到了什么,收获了什么,就仅仅是收获了眼泪,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不需要惊天动地,不需要荡气回肠,往往那些伟大诞生于平凡。
二元对立永远存在,就像黑与白,对与错,光辉的另一面是阴暗,没有阴暗显示不出光辉的伟大。
“上校”的经历本身就是传奇,是被作者赋予了主角光环的人物,聪明绝顶、高大壮实,民国时期当过兵,做过营长,“姑娘们都想嫁给他”。
“上校”也称“太监”,都是绰号,医术高超,曾在国民党当过上校,又在共产党做间谍,期间成了日本太太的“私宠”,被在小腹部刻上了屈辱的汉奸内容,这也成为了他一生悲惨命运的导火索。
除了亮眼的主角光环,他还有该死的正义感、道德感和爱过主义。
但,没人看到这些,或者说,因为历史的进程和他个人的传奇经历,不会有人相信他,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分毫。
在那个疯狂的“文革”时期,谁都有可能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他可以为自己名冤,但小腹的字迹早已做实他汉奸的事实。
所以,他要拼死护住那些字迹,不让任何人窥探。
他亦不娶妻生子,既是为自己赎罪,亦是强烈的道德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的经历以及创伤已不允许他过上正常的日子,所以陪伴他的只有信菩萨的老母亲和他最疼爱的两只猫。
后来,曾经在国民党当过兵的他被作为反革命分子抓捕起来,遭到鞭打,希望他承认自己的错误,揭发自己的恶行。
在他被红卫兵反绑双手关进柴房审讯后的几天,关于他小腹的秘密勾起了想当红卫兵的革命少年“小瞎子”的偷窥欲。(“小瞎子”是绰号,因为他父亲是瞎子。)
第二天,小瞎子被人割了舌头,挑了手筋,“上校”消失了。不用说,这都是“上校”所谓。
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据猜测是因为“小瞎子”看到了他小腹的字迹。
“上校”又踏上了逃亡的路,东躲西藏。
这位曾经的勇士,拥有过人的智谋,高超的医术,曾经被爱上他的女护士因误会而诬陷,丢失了军营的大好前程,返回老家,亦没有任何怨言。
即使在老家的小村落受人猜疑,被人叫“太监”也不为所动,将自己的一切秘密藏在心底,对邻里香舍施与最大的善意去帮助,即使遭受再大的误解,也从不为自己辩解。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太过于荒谬传奇,他的故事仿佛来自于上世纪,与现实的他早已脱轨,谁也无法为他证明什么,一切都物是人非,百口莫辩。
最终,他还是被出卖,再一次被抓,被关起来。监狱的日子,他明显的苍老许多,不再那么高大威猛。中间的故事,远比这平淡的叙述曲折伤感。
在一个选定的日子,他将再一次接受批斗。围观的人站在台下,熟知他故事的乡人没有人来看他出丑,于心不忍。
在他站在台上的一刻,台下又有人提议脱下他的裤子看看小腹上到底刻的是什么字,说着就一哄而上准备扯下他的裤子。
看管的警察竟无人阻拦,想必也是想满足自己的窥探欲望。
“上校”霎时冲下舞台,挣脱警察,冲到人群中,大喊大叫,“上校”疯了。
他守护一辈子的耻辱,无法洗掉的冤屈,无人主持的公道,无处安放的爱国情怀,无人理解的苦楚,在这一刻,化成了悲愤。
他疯了,疯癫成了保护他的最后一道堡垒。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一个女人来到他们的村子,说要嫁给“上校”,嫁给这个疯了的上校。
原来她就是那位因为示爱“上校”被拒绝,又因爱生恨,并误解又诬陷他强奸了自己的女护士。
她的恨是因为一句话,在战场上她说:如果你需要一个妻子就是我。他说:我可能永远不需要妻子,你看旁边牺牲的战士需要妻子吗?如果他有妻子,那她妻子该有多痛苦。
后来的后来,她于多个夜晚被人“强奸”,她都误以为是他来找她。后面由于“上校”对她示爱的拒绝,她恨他对自己不负责任。
她找到他,想照顾他的后半生,也是为自己赎罪。
在以后的日子,她将他带走,带到自己的故乡,照顾这个智商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上校”爱上了画画,神志偶有清醒。绘画中有多福还原了小腹的画面,只是文字被一遍遍改成了报效祖国的壮志。
他的人生身不由己,他的壮志无处挥洒,他是不幸的,他又是幸运的。
他疯的那一刻,我止不住的流泪。为他的正义得不到回报,为他一生的坚守如此义无反顾。
他是正义的化身,他是完美的化身,这眼泪,亦是对正义与完美的哀悼。
于“上校”而言,他的一生如泥坑,深深浅浅,深陷其中,由不得自己控制主宰,他是历史的故事,是特定时代的悲鸣。
于我们普通人而言,世事无常,每天都在上演新鲜的、滚烫的、悲伤的或掺杂了其他如开心幸福的故事,那些对于自己来说撕心裂肺的桩桩件件,放在历史的长河里,不值一提,因为它们是如此的司空见惯。
但它对于你来说,又是如此真实,如此珍贵,那是独属于你的记忆。
如此,愿我们拥有无常心,淡然随心;又有滚烫的热爱,拥抱生活,创造只属于自己的历史故事。
书上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即使正义得不到拥护,也有人誓死捍卫。
愿你做一个热爱生活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