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癫, 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他叫润学,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它叫巴扎白,我们给它取的名字。
他喜欢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永远看着微信上那个分组,不停的上下滑动。
我喜欢坐在他旁边叼着根烟玩手机,永远让他吸我的二手烟,不停的咳嗽。
它喜欢趴在我们的脚下,摇摇尾巴,永远一副乖乖的样子,享受着它无忧无虑的日子。
有时候我会打开一瓶酒,自顾自的喝,自顾自的哼着不成旋律的调调,自顾自的配上不成逻辑的歌词,自顾自的抖腿。
有时候他会把空酒瓶放在地上,自顾自的刷着那个列表,自顾自的吸着二手烟,自顾自的呢喃。
有时候它会站起来甩一甩身子,来回踱步,看看窗外,又看看我们两个,摇摇头,又趴下。
在这个套间里,这包烟除了我,就只有狗喜欢,那只二哈,总是很聪明的拆一根出来,咬掉烟头,撕开烟纸,吃掉烟叶。然后撕碎烟纸,叼着烟头,放在烟灰缸里。
在这个套间里,这打酒除了我,就只有狗喜欢,那只二哈,总是很聪明的把酒瓶放平,然后再把酒瓶倒过来,再去舔地上的啤酒,舔干净了,踉踉跄跄回到窝里睡觉。
在这个套间里,这首歌除了我,就只有狗喜欢,那只二哈,总是很聪明的趴在音响前,等到音乐响起,它会站起来,随着节奏奔奔跳跳,跳累了,随地一趴,舔舔趾头。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
“人不如狗”
“人不如狗”
“这条狗遇到我们,真的是它的福气”
“它也挺可怜的,它现在都没有体会到啪啪啪的乐趣,真惨。”
“带它去凤哥家,配她家里那只Dior。”
“别,到时候真的不如狗了。
我们相视一笑,他倒了杯水,我点了根烟。
我们站在阳台,看着黑丝袜一样的西江,久久无言。这条黑丝袜,就像晾在天台上风吹雨打之后的一样,坑坑洼洼,布满了无规则的破洞,被岁月蹂躏之后,再无光彩。
“单身真的挺好的。”润学打破沉默。
我把巴扎白抱起来放在阳台上,摸摸它的下巴,摸摸它的背。
“你拉倒吧,吃不到葡萄这葡萄就是酸的。”巴扎白汪了一声,似乎是在肯定我的话,然而了解它的我倒了一点啤酒在阳台上,它舔了舔,满足的笑了。
“这狗真的很魔性,你不要再喂啤酒给它了,真的,会死的。”
“它也不会说话,它也不会想事情,它看到的世界都是黑白的,你说它就想喝喝酒,吃吃烟草,怎么就还要去考虑它死不死这个问题,难受得活的长久就比得上开心得早死一点好么?”我摸了摸巴扎白的头,它真的很魔性的笑了。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他打开了一瓶啤酒,倒在我的杯子里,又倒了一点在阳台上。
“说句白的,人都是很贱的,你现在想着要去谈恋爱,要去对哪个女生好,到头来又会想要单身;人都是很贱的,明明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要怎么做,却是迟迟不肯动手,给自己找遍躲避的理由;人都是很贱的,明明自己也是这样想,这样做,自己都混不出个人样,却还有一大篇大道理去说给人家听,龟笑鳖无尾!”巴扎白汪了一声,自己跳下阳台,往厕所跑去,随即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
“你永远都能说到我的心里去,我真的很纠结,你说明明就是喜欢她,却畏手畏脚,然后追到了之后,却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当自己真心想要去解决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自己不希望看到的,可能这辈子真的就注孤生。”他也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
“这个年头,连狗自己上完厕所都会冲水了,我们却还是死迷死迷,你看,它一有生理需求,就会在门口等着我们给它上链子让我们带它出去玩,而我们一有点感情上的需求,只会看着这条朦朦胧胧的西江,喝着廉价的啤酒,都比不上一条狗的追求。”
我点了根烟,“不要去祸害人家,你是个灯泡,不是蜡烛,纵使那么多飞蛾扑向你,你也会耽误人家,等你什么时候进化成蜡烛再说吧,总之,现在不要想感情的事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明天房东就要过来收租了。”
他挥了挥手,打散了飘在他面前的我喷出的烟,“论口腔医学生和临床医学生如何解剖来收租的房东。”说完他就走进客厅去了。我在阳台看着西江边穿得花枝招展,站得零零散散的几个姑娘们,笑着说“论被房东赶出门的房客如何露宿街头。”
随后我听到他的咆哮声“巴扎白你这条死狗,明明尿在墙角还按什么马桶啊。”
我看着死寂死寂的天空。
原来,狗真的不可能那么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