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饭也爱做饭。
火锅和烧烤,是常去吃的。
一桌子人,围着装满红油的锅,耐心地等待辣汤点点沸腾滚开,从锅底上升的水泡推开了红辣椒,如同好奇的孩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世界,好不热闹。人们温柔地放进食材,肉类收敛起色彩娇羞地舒展开卷曲着的身体,丸子鼓着肚子仰躺在上面,蔬菜软着身子像生命更青出进发...火锅像敞开的王国,微笑着欢迎每个异乡的来客,任你来者是何物,都如脱胎换骨般不同以往,恣意着四散开来。待浓汤再次沸起,你便可从中捞取一二食物,裹上浓郁的蘸料塞在嘴里,舌尖被震的一麻,额头也沁出了汗,饶是你猴急地吞咽下去那回味也足够的悠长。在火锅的最后,要放进些面条才尽兴,汤汁经历先前的高烧和各种食物的混合已近粘稠,在咕嘟声里挑起来一碗面,即便你是天上的神圣也扛不住这柔滑而豪迈的口感。配上三五知己和冰西瓜,是极好的。总要在冬夜的天黑时分,架起锅,聚拢人,拿出酒来,聊起种种好像人生就如火锅,有的清平,有的炽烈,却总是如出一辙地沉沉浮浮聚聚散散。
烧烤就不一样了,待烤的食材事先经过煨制,像已解风情的小姐姐自有其芬芳,纵使碳块的温热拷问掉灵魂中的大部分水,也依然柔情万种。鼓风机疯狂地转动着,最初涂抹在食材上的油已成功为烤串渡上金色的外衣,流下来滴在火焰上滋滋作响,火舌越发热情,烟雾和着肉串的香味调动着人类的感官。熏出眼角的泪也勾起身体里的馋虫。温柔地抹上酱,再用力吹上风,撒上咸咸辣辣的粉末,送到你眼前的不管木签和铁签都黑沉着脸,似是有意隐藏那焦脆不失绵软的体魄,咬下去油而不腻弹而不柴,好像咬住了整个夏天的气息,各种味道纷至沓来,再配上拍黄瓜只觉无比清爽,冰啤不醉人,晚风才醉人。你在这样的时刻里一定会忍不住要敞开心扉,想来人间事不过是个长长的酒嗝,吹过的牛逼和带不走的青春都是在你体内乱窜的气体,它们走上那么一圈带走你心上灼热的气息就回归到风里,然后再吹起呛到你流泪的烟。要知道不管身边的人是谁,吃烧烤总是能让人开心,或者更开心。
当然,能与之分享食物的人即便不爱至少也是不讨厌的,或者能独自去品尝美食那么也一定是自爱的。
我也很爱做饭。
热锅冷油,待热时便浮起一层看不见的烟,像极了姑娘被调笑时又羞又气皱起的眉,你要耐心安抚轻调火候,再烹入葱姜蒜加以慰藉,这温热的生气会飞落到你的发丝上轻而易举地掩盖一切你在尘世中沾染的气息。
煎炒是一见钟情的热烈,炖煮是与岁月同辉的情深,种种调和混杂着油盐酱醋茶的酸甜苦辣咸就是生活之所以为生活的味道。你总要开开心心地,充满爱的,才能操持出一锅满满的幸福。待菜修行好便一股脑儿倒入素净的盘子里,许是纯白许是带着花纹,热气直勾勾地向高处跑,我总觉得菜的热气里住着小精灵,她会守护着那些好好吃饭的人。不管是在外漂泊还是在家安居,不管经受苦难还是享受幸福,餐饭氤氲的热气能让人心也温热起来。
夹起一筷子的家常菜,轻吹,顺着松松软软的米饭吞咽下去,吃饱了一切都会好,就像回家关起门,再没任何防备。
我们总会爱上一些人,免不得要一起吃餐饭。有人像火锅,有人像烧烤,有人像家常菜,在故事的最初,心和味蕾一样喜爱刺激渴望新鲜,但总有天我们会明白,真正的爱是对胃好的,那个人会让你吃得舒服也吃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