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坂幸太郎新作《跷跷板妖怪》-「想写出咸甜咸甜的感觉」

伊坂幸太郎,这位作家的名字你或许在书店的某个位置见过。代表作有《金色梦乡》、《重力小丑》、《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置物柜》、《死神的精确度》、杀手系列等,多部作品已经翻拍为影视剧。

这位在在日本颇受欢迎的小说家,目前在国内也正被各出版商力推。「与东野圭吾、村上春树齐名」,虽然被这样宣传,但比起在日本的受欢迎程度,在国内目前依然还只能算是不温不火。

网友摄

就我个人网上冲浪的经验而言,似乎很少看到有读者说「东野圭吾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村上春树改变了我」——除非读者同时也是创作者,谈的是创作上的影响;但不止一次我看到有伊坂幸太郎的读者感慨「伊坂对我影响很大」,甚至是「伊坂的小说拯救了我」,而这里的影响更多地指向了非创作层面。

「听好了,小说是无法推动一大群人做出什么事的。小说不像音乐,可以让齐聚一堂的人陷入热血沸腾的状态,进而做出某种共同行动。小说的效果和音乐完全不同,小说啊,只能渗透到每个人的体内。」 

「渗透到体内?从哪里?」

「从读了小说的人身上的某个角落吧,慢慢地渗透进去。小说没办法挑起人的行动欲望,只会渗透进体内,然后融解。」 ……

「所以,我改变了想法,只要一个人懂就好。我的小说无法改变世界,但或许,能够让某处的某个人看懂,就够了。」

——《摩登时代》井坂好太郎


也就是说,作为主打娱乐性的小说,伊坂幸太郎的作品却奇妙地在读者间产生了娱乐之外的化合效应。

伊坂幸太郎总是在故事的结构上自我挑战,更常造出各种金句和让人会心一笑的梗,会悄悄在书里埋下一大堆关于音乐、文学、电影的安利,也时而严肃地触及一些深沉的话题,转眼又扮出鬼脸跟你说,其实他没想那么多,开玩笑的,还是开心一点吧。

而众多读者中,有着迷于伊坂的拿手的伏笔+多线剧情收束的;

有因为伊坂作品中脱线搞怪、极具个性的角色而迷上伊坂的;

有单纯被作品传达出来的某种大家私底下谓之「爱与和平」的信念所打动的;

也有读者因为其作品里总是叙写普通人的反抗,并时常徘徊于关乎暴力、正义与公平等主题的思考,从而感到某种精神底色上的契合而被圈粉,纵使这些思考常常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伊坂幸太郎

「飞离地面五公分」,有人这样形容伊坂幸太郎,「飞离地面」,是为了给读者带来快乐和解放,但也仅仅离地只有「五公分」,因为他的的作品不曾佶屈聱牙、高山流水,而是用着最通俗的故事和对话,游走在现实和离奇之间,去描写那些「普通人」主角的故事。

纪录片「行家本色」里,脚本家坂元裕二说到:

「鼓舞活力值只有 10 的人变成 100 的作品有很多,但我想让那些是负值的人至少回到零点,哪怕是 -5 变成 -3 也好。」

我想伊坂幸太郎的作品,很多时候也不知不觉地做到了这一点。

伊坂幸太郎说过,自己只是一位想写出自己也会觉得有趣的故事的普通作家。每每故事中似有针砭现实、政治、现实讽喻之情节,被提及是否有所深意,他总会在访谈中回答,自己并没有想要说教或者敲警钟的意图,只是顺手用上了当时想到的现实情节。

个人觉得,伊坂幸太郎这样一位「普通」作家写出来的娱乐小说,是给所有普通人的礼物,值得被更多「普通读者」所喜爱,就算你没有阅读小说的习惯,也不妨来上一本体验一番,如果你不知道哪本有趣,请咨询我!

如果一本不能让你上头,就多来几本。因为伊坂接近40部小说中,总体风格路数相对多变,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很难不遇上你喜欢的。


最新的中文化作品《跷跷板妖怪》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本作由《跷跷板妖怪》和《螺旋妖怪》两部中篇作品构成。围绕着一系列的「冲突与对立」,构筑起了这部作品的主要元素,美苏的对立、婆媳间的战争、不幸事件的幸存者双方、正直和欺诈、操控和挣脱、狂热和生存……

「日美贸易摩擦在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然而,我家的婆媳摩擦却没有在巷间传开。」这是《跷跷板妖怪》的开场白,而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婆媳矛盾也正是这部小说架构的关键,开篇像是一场家庭伦理剧:婆媳初次见面没有留下好印象、日常生活中鸡零狗碎激发的婆媳矛盾,夹在两人中间的丈夫的处境……作者以丈夫(普通职员)和妻子(前间谍&沟通专家)的两个不同视角展示了他们各自心理活动,而故事却开始峰回路转,一路飙上一百十迈,间谍、医疗欺诈、死于非命等元素接踵而来。 

第二篇故事《螺旋怪物》发生在近未来,当人工智能和大监控时代来临,隐私不复存在,因此产生了「代人上网检索」和专门传递手写信的快递小哥等「全新」业态。主角水户在列车上收到了送信委托,寄信人告知水户「信里有能颠覆世界的秘密」后没多久从列车上跳车自杀,而水户也从此成为特警的追缉对象。大数据舆论操控!东京建墙!似曾相识的背景下更遇上从小的死对头桧山景虎,顺着信给出的线索,一连串的对立冲突会怎么收场呢!

没错,直球悬疑小说!

之前伊坂有一部(反)乌托邦小说《不然你搬去火星啊!》,个人觉得《跷跷板怪物》中的两篇故事,正可算是前者的某种延伸。虽然与前者在故事上并无关联,但前者的主题阐之未尽,留下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而在这部的作品中,在相似的背景之下,伊坂留给了「作为个体的人」更多的关注。


伊坂在本作的访谈中谈到「不都是只有咸味或者甜味,我的目标是写出咸甜咸甜的感觉」,相信读者最终也能从这部作品中感到别有一番醍醐味。


中央公论新社为了纪念创立130周年,推出杂志《小说BOC》,这次的小说便在其中连载。共有八组小说家被召集,撰写从原始到未来的那个各个时代的故事,伊坂幸太郎负责的是「昭和泡沫经济时期」和「近未来」。各作品共同的关键字是「人与人之间的对立」,有着「海族与山族的后裔注定会相互对立」等设定和一些共同要素,但作品彼此独立,即使没有读过其他作品,也完全不影响阅读乐趣。不过各个时代的故事之间有着意外的共通点,或是类似的场面超越时代反复上演,如果通读,或许会有更多乐趣(但中文化的目前应该只有伊坂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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