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了,你还在等我吗?我努力的想要靠近你。终于,我在鼓浪屿的海望向你,第一次 用了20年,第二次 会在哪里?有多远? 你有足够的耐心等着我成长,对吧,然后我们回家。盒子和我 是满满的爱与幸福。

听说

听说的时候,很小。也不懂是什么,亦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关于他。似乎是有些零零碎碎、东拼西凑的片段的。即使模糊,也不敢轻易忘记,直到现在,拼命发芽。

听说,我,还只是几个月的时候,你,走了。

也听说,你,接近七十,才,有了我 。在台湾的那么多年里,你没结婚,没小孩。好像有个干儿子,只是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也无从联系,大概也不可能会有联系。

你,不是台湾人,那个年代,十几岁到五十岁不等的“壮丁”被国民党抓去当兵是很普遍的。只是这仗 一打就是大半辈子。后来战事结束了,种种原因,也不能回家。只能呆在台湾。台湾的生活水平在当时是高于大陆的,虽然这样,你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的家。你 想念家里的亲人。你不知道 这辈子你是否还能见到你的老母亲,以及,妹妹?毕竟几十年里,你们是失联的。可是你始终没有放弃过希望(大多数渴望回家的老兵一样)即使只能偷偷摸摸,你们亦努力寻求。终于,你有了线索,并且在小前提下也争取到了大的前提 -—改革开放以后,两岸回乡探亲政策的实施。因此,你,更坚定了自己回家的心。各方努力下,你和疑似家人的人通了书信,当你们互相确认并得知九十岁高龄老母亲尚健在的那一刻,我能想象到你们激动的纵情嚎啕大哭的模样。

终于,你可以踏上回家的路了。

听说,这条路并非那么容易,当时的交通没现在的便捷,需要辗转很多地方。

听说,你来回奔波了很多很多次。从第一次回乡探亲结束后,你频繁的去来。来去的多了。 家人则希望你能安定下来,最好是娶妻生子。所以再后来,你娶了母亲,有了我。

听说,你不是很喜欢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当时的观念大概是这样。亦或是你受奶奶观念的影响,毕竟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所以你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却也听说 你不太会哄小孩子,听不得孩子哭闹,所以,一次,我哭闹的厉害,你生气的把我扔进了沙堆…(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看来,是幸福)

  听说,小时的我 体弱难活,你会寝食难安。也总是托朋友从台湾捎回些补品,为我。也听得,你会为了让小小的我 舒舒服服的洗澡,跟母亲争执。只为给我买大大的澡盆…(关于你对我的爱 我想还有很多 只是我未能听说。)

  还 听说,有关于你的善良 。当时大陆的经济不比台湾,更何况小县城。你的手头还算宽裕,你总会尽可能的帮助一些人。比如说,年迈的长者 卖菜,你会一口气买下所有。或是 探亲期间,为亲自替未归台胞的亲人送去书信及找寻回线索,你总是来回奔波在路上。 亦或是哪里遭受灾难,你会把自己的钱全部捐掉等等。因而,很多人,说 你傻。因你毫无顾忌帮助别人的时候,常常会把自己弄得很狼狈。这时,回到家,你总会受到母亲的责骂。这时,我仿佛能想象你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此刻,让我感觉有点心疼,却为你骄傲。也许很多人从未记得过或是逐渐遗忘,其实也算正常。我害怕是甚至我。庆幸的是,潜意识,我有拼命的拉住,所以你还在。谢谢。这些情绪吧,它深埋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时机一旦成熟,就会激烈迸发。

  也听说,有关于你的固执,这一点,我想大概我有遗传了你的脾性。这种固执,不可算坏,因为骨子里的这股倔,似是骨气,似是坚持。除开一些执拗,你也是个严厉而严谨的人。跟当过兵有一定有关系,军人的严谨。如果你在,听说,我肯定狠狠的被揍了。不过,也没关系。相反,会开心,因为我有学到。像是一些礼仪。特别提到的是餐桌上的。因为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长大之后,在其他场合被其他的人指责我的不是。即使被提出,也还浑然不知,甚至难以理解。所以好遗憾,因你没在。我 缺失了好多东西。

  亦听说,那是你最后一次 离家,带着些许的不愉快。其实你也不曾想的,对吧。那次的离开,不过是暂时。你回到台北,日子也算清静。和老友叙叙旧,到处走走。或是养养小鸡,喂喂小羊,好似悠闲。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平静下藏藏的波澜 。你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 。死亡。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想 是震惊!所有人是不是都不知所措了,伤心难过,我想象不到了。特别是奶奶。当时已是九十三岁高龄。幸福的时间是否太短暂。 关于你的死亡,小时的我一直以为你得了一种名叫“老鹰血”的病,而“老鹰血”是什么?弄不明白,不明白也就这样以为:难道是老鹰的血有毒?反正那个时候就那样以为了,一直很多年。老鹰的血有毒跟爸爸能有什么联系,虽然现在想想。小时候的想法就是如此天真没什么逻辑性。

  听说是,这样那样的原因,家里的人也没去台湾,没去接您,所以你的出殡仪式由台湾你的朋友操办,很隆重,真的。即使是大陆现在,也很少能那样。你台湾的朋友给家里寄来了你出殡的照片,照片中的你还算安详。来信中好像有提到骨灰是存放在某个陵园的。具体很多我也没能了解,但当我着手的时候,我知道,我会找到。你也一定会等我的。因为你知道,打我记事起,我就不曾忘记。(即使是不清楚这是一件怎么样的事,也即使对你一无所知)

那时的我常这样想,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接您。而现在看来,自己太渺小,我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小小角落,然后安安静静懵懵懂懂长到了现在。没经历过太多人事。(毕竟家里只有母亲和我,亲戚也不多)太多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突然意识到:我是不是去借助一些力量?你看到的,虽然我仍在努力,却是如此缓慢。所以,我决定写下来。

                    二、后来

对你的感觉,越长大越强烈。

按理来说,你离开的时候,我那么小。能对你有什么记忆?更别提情感。空白。对,空白。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是字、是符号。没有具体所指。确实很多年。我不会伤心,没有难过,空空的,于你。偶尔有人会问到到我的家,爸爸妈妈。爸爸在做什么?这时你听到我的回答是 爸爸已经走了。而这时,你们会抱歉。我会说没关系。(当时是真的没关系。因为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记得,是十二岁那年。偶然拾掇抽屉,翻到你的照片和书信,我开始对你有些好奇。以外,无多的情绪。

是的,当你没有接触,不清楚什么是父亲。以及父亲给予的爱是与母亲给予的爱截然不同时。你不会疯狂的想,并且希望拥有。

直到 有一天,你发现了这种名为父爱的东西。

这种感觉源于好朋友的父亲。叔叔挺喜欢我的,认为我是乖小孩,喜欢女儿跟我玩。也时常邀请我去家里。过程中,你总能看到叔叔对女儿的呵护与疼爱。我其实想更具体描写出那种爱,可是脑袋勾勒不出画面,文字即无从写。还是缺少的原因。

于是你哭了,偷偷的。是第一次,因你。

之后,这样的情绪总是泛滥。有时,我会写写日记,为你。虽然是几个字。(其实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想说她好想好想你,想唤一声父亲 (一声而已)想扑进你的怀里,撒撒娇。像 相片中的小女孩。是无意间发现的那张老照片,相片是您与干儿子一家的合照。相片里 很多小孩。不过我的注意力只在你怀抱的小女孩那。她,约摸两三岁大。她,脸上绽开的笑容是朵开的最得意的花。可以说似乎我从未那样笑过,因为我以为笑是需要理由的。更何况如此开怀。其实我错了,即使这样一个道理,也好久好久才明白过来。多笑笑,笑容就会心了。盯着相片 我竟无意识的泪流满面。被自己吓到。是的,我吃醋了,我希望那个小女孩是我。

之后你会频繁的进入我的生活。像是放空  或是开心难过 或是做梦…

三、一个人的远行

第一次旅行:二十岁这年。目的地:厦门(鼓浪屿的海)

鼓浪屿四周海茫茫,海水鼓起波浪,鼓浪屿遥对着台湾岛,台湾是我家乡……有这首歌的原因,所以是这里。

这次出来,母亲其实不太支持,担心我的安全,所以就拒绝给我这笔经费。母亲独自抚养我,不容易,所以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会把偶尔得到的零花钱存起来。有需要的时候或是当我想买什么,而此刻母亲不同意或正值经济紧张的时候,我就可以用自己存到的钱去买到渴望的东西。经过好长时间的沟通,看我如此渴望,又是自己存到的这笔钱,你勉强同意了。我满是欢心。

目的地是渴望已久的地方,能在满二十岁的暑假去到那里。我很满足。期待中我开始了旅程。两天两夜的硬座,凌晨时分,我顺利抵达福州。在车站小憩到天亮,简单吃了些东西,便转车去到厦门,厦门读书的朋友,和室友商量之后,同意我住进了集大的宿舍。隔天,我便去了鼓浪屿。从学校出来先坐公车再转坐轮渡。各种轮渡停靠码头。澄澈的天空下碧蓝的海水以及有历史痕迹的轮渡。瞬间在我脑海成像。排队买票,等船来。不久,便到了那里。鼓浪屿上到处弥漫着古朴 文艺 小资的气息,有一种去了就不想离开的冲动。岛上很大,很久也走不完。我来不及欣赏周遭。先办正事。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日光岩。(登上它,眺望你)遗憾的是我没能上去,因为台风,那里暂时停止开放。有点难过,不过没关系,我决定还是要做这件事。地点换到海边,在海边,我尝试着寻找到一个至高点。狂奔而去,眺望。(有的只是无垠的海无尽的天空)。有些沮丧。站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呐喊。

我慢慢走向海边。与海水嬉戏。海浪也跟我玩。它顽皮的将我的脚淹没,浮现。淹没。浮现。一次次。似乎是在给我传达的一种讯息,是安慰。对,安慰。我读到了。谢谢。

是的,在这里,就很近了。过了海,就到了。你先看看我,我已经不是襁褓中的小婴孩了。二十年了,我长大了,认得出吗?我很好。健健康康的。母亲也很好。

在这里,把想对你说的悄悄话,用心的写下。以海边的砂砾为信纸,以海面的风为信鸽。等风来,风拂过,吹散沙,吹过海,吹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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