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金粉丝

  梦的开场白是七个少女的演唱会，唱的是爱情公寓的主题曲，很多人在台下应援，我只是其中一个观看者。

  应是在一片小岛上，我回头望是一片微光粼粼的海，大概是正中午。海面上有一座小T台，上面有个穿泳衣的男人拿着话筒演说些什么准备冲浪。

  接着所有人像下饺子一样跳入了海里游泳，那个男的冲我游来，和我愉快地聊着。

  我记不清和他在聊些什么，准确地说我根本听不见我俩谈话的声音，只能从余光中看到我的嘴角在动。但聊天中的喜悦感让我觉得这应该是我暗恋的人。诚然，我承认自己喜欢大叔类型的，但这位有头发的徐峥版本大叔是什么鬼。

    潜意识告诉我，我们即将面临生死逃亡。

第一关――

  大家都在大海里泡着，像一个大型澡堂子，说说笑笑，我和他还有几个朋友共五人组成一个小队。

  起初危险是无声的，海面上露头的人逐渐少起来，是在无声中死去的。

  随着一声巨响，海底下冒出个头，丧尸版美人鱼的头，翻白的眼珠子，横长的灰白牙齿沾染血迹，正在啃某个人掉下来的一只胳膊，用长满鳞片的舌头舔着撕扯烂的血肉，尾巴梢上全是尖刺，可以把你扎穿的那种。

  越来越多的美人鱼冒出来咬着越来越少的人，她们嘶吼着，他们惨叫着。

  所有人拼命地游去不同的方向，身下忽而翻起一层巨浪。我潜着水看得不太真切，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它的影子。

  说像海豚也不像，它獠着牙血盆大口。说是鲨鱼也不是，头上顶只像尖锥的角，还没有眼睛。

  不幸的人们要么被美人鱼啃食，要么溺死在巨浪里，要么被那个大家伙一口一个人头带走，干净的海洋被染成一片血水。

  幸好灾难离我们不是太近，我和他所幸都游上了岸，勉强逃过一劫。可惜我一个队友被那个大家伙咬下了脑袋，掉下来的半截身子被美人鱼们分食去。

第二关――

  我对这个徐峥大叔算是死心塌地，一直跟着他，兴许是个NPC、线人之类的吧。

  在梦中我获得了一种技能：蓄力往上能跳一米多高，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跟个陀螺一样掉到地上翻个滚便不得有事。正如电视剧里幕后威亚般酷炫，为了训练这种新技能，一路上我跟弹簧似的，跳跃着、翻滚着，和他们来到座小山丘上。

  出于鲁莽，我差点翻跃掉下“万丈深渊”，幸好他及时拉住我，关切道：“你这不要命了啦，真是的。”这声腔还真的像徐峥。

  我往下撇了撇，不明白悬崖底下那滩滩白银银的东西是什么。

  后面紧接着来了个大块头，是个半兽人，赤裸着粗壮的上身，类似绿巨人，不过它全身都是红色的皮毛，而且是牛的脑袋，人的眼睛。

  它反应貌似有点迟钝，扭头发现我们后足足端详了有三四秒钟，我们纷纷站着不动，怕激怒它。复仰天长吼，双手遁地，这是牛气冲天？它瞄准我们当中一个，举起便撂下悬崖，再寻思着下一个。估计那个人到现在还是懵着的。

  多亏我们有个队友带了枪支，在半兽人觉醒的一瞬间扣下枪板，一击致命。空旷的山野回荡着枪声，惊走了一群麻雀，又引来了一群半兽人。

  这他妈加特林也打不尽呐！

  他拉着我示意队友也一起赶紧跑，急促中我看了最后一面悬崖底下，队友掉的那地方黑了一阵又恢复白银银的一片。

  黑的是蜘蛛，一阵是成千上万的蜘蛛，消灭完尸体后爬向四周的地底下去了。

  我才明白，那白银银的，原来，是人骨。

第三关――

  那些半兽人好像不能下山，眺望我们许久便返回山谷，不了了之。

  剩下的我们三人穿梭在森林中，每一缕阳光，每一片叶子，每一条树藤，仿佛都拥有着生命、意识，相依相生，静下心来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前方有个迷宫。”那个持枪的人很警觉，眼神犀利，盯着不远处。

  “哈哈，绝了，这吃人的块头遍地跑，竟然还有迷宫这么复杂的东西。”大叔倜傥，第一个走到那个迷宫的门口前。

  那迷宫的墙是用泥砌起来的。我不敢过去，趴在门拐角往里看，就在几步远的墙头上挂着一只蜥蜴，吐着细舌头伺机而动，看见持枪的队友进去了，悄悄地在他后脖颈舔上一口，那儿立马出现小块密密麻麻的黑斑，不过他没有注意到。

  我正准备提醒他，走进去不久的大叔飞奔出来：“这他妈的还有熊啊！快跑！”

  我随着他跑，队友弄清楚状况之后也开始跑，很快就跑到了最前头。我有些吃力，逐渐慢下来，不敢回头看，因为能听见那只黑熊紧迫的追赶声，鼻口里冒着的热气冲在我耳后。迫于求生欲，我害怕自己撑不住会停下来，便往后瞄一眼，那熊的哈喇子下坠在嘴角就是不落。果然，我一口气跑过了他俩。

  迷宫里有更多的熊跑出来，应该是其他的人也进入了迷宫。

  队友提议分开跑，他独自跑一路并嘱咐我们想想办法，我执意和大叔跑一路。既然是迷宫里的机关，那就一定有法子破解。

  我们在丛林里绕来绕去，体力将要耗尽，好不容易才甩掉穷追不舍的它们，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大叔扶着膝盖喘着气：“这样跑下去终究不是回事儿，咱得想办法制止这迷宫里不断跑出来的生物。”

  没等我作答，它们又跑过来了，一波接着一波，好像永远不嫌累。我实在跑不动了，腿根有些软快要倒下。

  大叔见状，脱下外套，扑向那些熊：“你尽力跑！我在这里拖住他们，给你争取点时间。”

  一瞬间，我晓得自己为什么喜欢他了。

  边哭边跑，直到跑趴下，我跪在地上，胡乱拍拍脸上的灰土，注意到眼前的物什。

  一根细长的钢丝，绕成两三个人大的海螺形状摆在地上，下部分镶嵌在土里，除了海螺最末的一端。

  不幸，后面追来一只熊，我手无缚鸡之力，没多想，顺手把那端钢丝插进土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熊原地不动，行止呼吸就像被人按了暂停。

  还好制住了，我拖着疲劳的身子欲要昏倒在地。

  “喂！你找到什么好法子了吗？”刚从熊口逃生的大叔朝我喊道。

  我唤声他的名字：“这边！”

  “我刚打火机爆了，燃着了外套，发现它们根本不怕火。你这怎么说？”

  “像这样它们就会停下来。”我向他示范一遍。

  “哈哈，可以。”他表示赞赏，我们又看到了希望。

  钢丝方圆几米的熊都能被控制到，结果大叔的玩心肆起，连连续续玩了好几下，看那熊断断续续的样子确实搞笑。

  但其中一只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停顿稍有些延迟，像是在装作被控制着，为了靠近我们。终于它站了起来，体型不似是熊，比人要强壮，比猩猩要敏捷，身上是猿猴的皮毛，头上也全是，没有脸，同我俩近在咫尺。

  “诶诶，这玩意怎么控制不了了？”大叔把铁丝狠狠插入泥土也不见效果。

  那长毛怪猛地扑向我，我没来得及躲，后腿被咬掉一大块肉，至于这玩意没有嘴是怎么咬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打算就此了结的时候，大叔蹲在了我面前，背起我，跑出重重围攻。

  可惜那长毛怪还有武器，手里握着把短刀，我亲眼目睹着它在大叔的腹部、腿上刺了好几刀，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刀刀皆致命。

  大叔倒下了，仰面躺在地上，用尽最后一口气冲我喊快跑，随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不知是我的情感，还是梦中我的情感，有被动容到。这一次，我懒得再跑，殉情作罢。

  两三只长毛怪跑来，它们用刀刺向我，划开我和他的肚皮。我卧在地上，不敢捂肚子也不敢去看，怕看见敞露在外的内脏。

  它们指着我和他的肠子，含着如获至宝的语气说着并不标准的人话。

  “快看！是金粉丝，迷人的金粉丝！”

  “人类的金粉丝诶！”

  “哈哈，迷人的金粉丝……”

  越来越多的长毛怪赶过来，起哄大叫着“迷人的金粉丝”。

  嘈杂声中，我拖着残躯爬向咫尺之远的大叔，并不像电影里那样吃力，也许是因为我血流得太多导致休克，将死之故，感受不到痛苦。

  眼圈里浸入几滴血，视线里全是猩红色挺难受，我向远处看去。迷宫旁边的队友考虑着到底要不要闯进去，怕进了再也出不来，但觉得一直在外面又找不到安栖之处，只能站在迷宫墙沿上打枪和一群长毛怪在门口僵持着，结果因为那块黑斑毒发，也要支撑不住了。

  我伸手抚向大叔的脸，滑滑的是汗水，痒痒的是胡渣。

  终了。

  醒来后，梦中身上血流过的地方皆是炙热。

  我寻思着――

  究竟是梦产生了这种热，还是热产生了这种梦。

  究竟是我醒了梦结束了，还是梦结束了我醒了。

  我沉思着――

  异变屠杀的物种，仓皇逃命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