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的冬天”:苏谨看着窗边毛绒似地飞雪不由地感叹道。每每到绒雪铺满城市的时候,她总想去看看飞雪是否真的能把这些她看惯了建筑物变得别具一格,即使是冰一点冷一点也没有关系。
这是她来上海的第五个年头了。五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刚刚从小城里拖着行李出远门的土“土姑娘”,那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去到上海,这个在当时听起来是一个那么遥远的地方,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期待着大城市的风景。在上火车前,她站在火车站最高的站台上,拿起手机拍下了家乡的雪,并发了一条消息给爸爸:我已经把家乡的雪带走了,等我去了那里,再把雪邮回来。父亲拿这个调皮的小女孩没有办法只回了一句: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她坚信着:上海有着更好的雪,有着让她神往的“东方明珠”,而她也会站在“东方明珠”的最高处把上海的雪带给父亲。这是父亲所期望的,也是她的初心和向往。
这些画面一个个在苏谨的脑海里浮过。三年了,上海下雪的次数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可是她与父亲的“邮雪约定”却不能用一根手指去衡量。对于她来说,每一天都是繁忙和重复,一年的365天也只是一天的复制而已。但不得不说,眼前的雪确实给了她一丝慰藉,让她想到父亲,想到家乡火车站高处的雪,想到……
“呯呯呯!!!”一阵敲门声袭耳而来,苏谨也被拉回到了现实中来,想起一份紧急文件还未处理的她慌忙地回到座位上轻声应道:“请进!”一个装扮整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镇静地对苏谨说:“boss的文件快弄好了没有,他让你赶紧做好了就去给他,这一份急着用。”苏谨连声应道:“好好好,我抓紧时间。”此时的苏谨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的手就像是连接了发动机的机器一般,打在键盘上只留下了一串“哒哒哒”的声音。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她也知道,在大都市里,错失的分秒都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时间伴随着她打出的键盘声在指尖溜走。
在最好最后一步调整之后,苏谨敲下最后一个键盘,瘫坐在椅子上,长嘘了一声:“唉,终于终于做好了。”没休息几秒,苏谨就要赶着去把文件给老板了,可是一迈开脚,一阵袭身而来的麻胀感让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但是她还是尽力去用标准的职业女性姿势走着路,走了几步就好很多了。她敲开门开,告诉老板,他要的文件已经弄好了,她像以往一样走到老板跟前,把文件交给他,却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挤了她一下,还踩到了她的脚,更让人不愉快的是,苏谨一个不留神没站住就把桌上刚冲好的热咖啡给打翻了,一滩黑浓的咖啡撒在了刚做好的文件上,苏谨顿时心都凉了半截,但更多的是惶恐和慌张,她用桌上的纸巾去不停地清理桌面和那份毁的已经差不多了的文件,低着头,也不敢看老板。老板此时已经被气地说不出话来了,明知道这份文件很急还毛手毛脚的,他用命令地语气对她说:“赶紧把这儿清理好了,去再打印一份回来。”
这时,苏谨就像一条灰溜溜的小狗,拿了那份弄脏了的文件就赶紧离开了。她很沮丧,却也十分疑惑,为什么刚才会感觉到有人踩了她一脚还挤着她了呢?难道是刚才工作太久了出现了幻觉,可是这感觉有些清晰。
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苏谨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挤着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每个人的距离都那么近,又那么远,在这样拥挤的车厢里,苏谨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但是这种窒息感又是那么熟悉。她戴上耳机,像往常一样点开她每日必听的纯音乐。戴上耳机的那一刻她能仔细去感受自己的世界,她的心跳声,她工作中得不到的治愈感,这大概是和输营养液一样。
恍惚间,苏谨好像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灰色身影,她用着和苏谨相同的手抚着右耳听着音乐,只是和她所站的方向相反,她想用手去触碰她,可是手一伸过去就抓空了,站台外的光透过窗户映在了苏谨的身上,窗户上也有了苏谨的映像,她看到映在窗户上的自己,脑子里浮现出每天早上在去公司的路上,她好像也曾看到这个“灰色身影”,那不就是去正在赶往公司的自己吗?